很快就來到了玄武門前，太后郭氏與秦瑟瑟、沈岑、錢多多皆迎候在門前。

慕云廷從車上下來，大步走到郭氏跟前，跪了下去，“兒臣給母后請安，兒臣沒能在春節之前趕回來，沒能陪太后一起守歲過年，心內萬分慚愧。”

郭氏以為，皇上打了勝仗在她面前會是意氣風發的樣子，見他此狀，不禁動容。一旁的沐槿早已上前攙扶，“皇上一路勞頓，快起來吧！”

郭氏點頭道：“皇上此話言重了，皇上此去是為大周百姓謀福，哀家怎會為了一點小事而責備。”說罷，郭氏便扶著慕云廷的胳膊，打量著他，發現瘦了些。

從前，她對這個孩子關心的太少，她關心的大多是他在朝堂之上表現的是否得當，他是否又與相國起了沖突。

在她的心里面，他是一直需要相國扶著才能做好這個皇上的。

此役，他御駕親征，獨領三軍，占領晉國，收復都波，展露出來的雄才大略，頗有高祖之風。

如果當初是另外一個慕氏后人做了這個皇帝，今日必不能有此。

楚淮山之前開解她，天下百姓承認的皇帝，才是真正的皇帝，他姓慕便可以，他的身體里不一定非要流著慕氏的血，他依舊可以替列祖列宗將這份基業千秋萬代地傳下去。

她更知道，以后她對皇上的態度不能再像從前一樣當個孩子，動轍甩臉子責備降罪，她得把她當成一個皇帝了，她得維護著他了。

慕云廷一路風塵，旅途勞頓，見過太后，見過皇后與妃嬪，郭氏便讓他及早回宮沐浴休息。

后頭的沈重年，看到楚淮山在皇上面前恭謹，皇后也開始顧忌皇上的情緒，暗自高興。此次御駕親征，皇上威望傳遍四海，大臣們無一不服氣，以后朝廷之上再也不是楚淮山的一言堂了。

沈重年目送皇上入宮，自己也領著沈巖與部下高高興興地回了軍營，完全沒看楚淮山一眼，更別提以往在楚淮山面前還要顧忌的禮數。到了軍營，安置好將士們，他也回家與家人團圓去了。

玄武門前一時只剩下幾個皇宮守衛列隊站在那里。

楚淮山看了看未跟皇上進入玄武門的楚河，喚道：“楚河，你也，該回家看看了。你母親跟姨娘整天念叨你呢。小江過年不用去學堂，也是天天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師父在羊腸谷大周軍隊撤退之時已經動身返回上京，想必，晉國的事情都會告訴楚淮山。

楚河緊握手中的劍，一雙眸子犀利地盯著楚淮山，“好，回家。”

兩人一前一后上了楚府的馬車，在車廂內，相對而坐。

車夫跳上車轅，拉起韁繩，馬車緩緩朝著楚府的方向駛去。

楚淮山在車內道：“你師父說，你在軍前立了大功，老夫的心里甚是欣慰。”

楚河睨著他，冷聲道：“那師父有沒有告訴你，我是怎么立的功？”

楚淮山沉了口氣，“天意，弄人。”

楚河生怒，拔劍而起，劍身貼上了楚淮山的脖子，“是天意，還是人為？這些年來，我只知道你為了對付政敵可以不擇手段，沒有想到，你對身邊的人更加地狠毒！你讓我做下大逆不道，人神共憤之事，還敢讓我進楚府？你不怕，我會復仇？”

楚淮山絲毫沒有懼怕之意，反而淡淡一笑，“你若復仇，也是針對我一個人。楚府家眷都是你的家人，我知道，你不會在他們面前露出殺氣。”

楚河一字一句道：“到現在了，你還在利用我，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楚淮山的眼里流露出一絲悲戚，“原本我是如小江一般的少年，你相信么？”

楚河嘴唇微微顫抖，沒有說話。

楚淮山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也沒有人再會相信了。我的確是要最后一次利用你，這也是我收到風聲之后，讓你師父去救你，及時把你拉回正道的原因。”

“你休想！”

楚淮山看著他，沒有悔意，仍是自負的樣子，“到了那一天，你就不會這么想了。我記得你八歲那年，你師父交給你第一個任務，讓你去殺一個醉了酒的采花盜。你跟隨至采花盜的家，將他一擊致命。可是沒有想到，他家中有一個瞎了雙眼的老母。你師父讓你把事情做干凈，你向你師父求情，結果挨了一巴掌。雖然最后你還是把那老嫗殺了，卻親自去埋葬。我就知道，你的骨子里是有情有義的。這也是我決意將你認做養子的原因。”

楚河握劍的手緊了緊，“不要說了！”

楚淮山將搭在身上的劍慢慢拿開，緩和了聲調，“好，那就不說了。先回家，看看你的長輩們。好好地，過了這個年。”

很快，就到了楚府，車夫勒了韁繩，馬車停下。

坐在門口的小廝正哈著氣搓著手跺著腳，見老爺的馬車來了，忙上前相迎。

看到楚河也在，頓時喜笑顏開，“大公子也回來了！”

楚淮山朗聲道：“大公子隨皇上御駕親征，大勝而歸，快去告訴夫人和姨娘！”

小廝應了一聲，跑著去了。

楚淮山與楚淮一前一后邁進了高高的門檻。

府里到處都掛上了嶄新的紅燈籠，貼上了新的春聯，窗花，一派喜慶的景象。

才過了二門，就聽見一個溫柔輕緩的聲音，“阿河。”

楚河抬頭，見姨娘與丫鬟冬青立在影壁前，正望著他。

楚河本能地迎了過去，單膝跪下，“姨娘，兒子回來了！”

姨娘將楚河扶起，細細打量著，眼睛有些發酸，“老爺得到信兒說你受了重傷，果真消瘦了許多，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楚河垂著眼瞼，不愿意當著楚淮山的面再在姨娘面前有一絲一毫的兒子對娘的母子之情，而楚河在姨娘面前一向都是恭謹疏離的，姨娘也沒看出什么來，拉著楚河的手說，“姨娘知道你不喜歡把自己的苦說出來，但姨娘心疼呢。天天盼著你回來，準備了好些東西給你。不過，現在，姨娘先帶你去給夫人報個安，再回咱們的院子好好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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