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沒有想到皇后也會說這樣的話，她這個自打入宮以來就沒侍過寢的，豈不是更慘了？

錢多多覺得自己都沒法兒活了，她望著前方低聲道：“以前我讀過一首詩：梨花風動玉闌香，春色沉沉鎖建章。淮有落紅官不禁，盡教飛舞出宮墻。那個時候不懂，為什么詩中的人要羨慕那可以自由飛出宮外的落花呢？如今，我也成了宮中的人，入宮半年，竟覺得已經有一世那般長，這輩子都得在這高高的宮墻之內，遙望君王。”

秦瑟瑟暗自嘆息了一聲，她看著錢多多，問道：“如果有一個出宮的機會，你愿意舍了宮中的富貴榮華么？”

錢多多失笑，“娘娘說笑了。我還怎么能夠出去呢？一入宮門深似海，已然身不由己了。”

秦瑟瑟摒退宮人。

錢多多有些愕然，“娘娘這是何意？”

秦瑟瑟握了錢多多的手說：“本宮知道，你入宮以來皇上一次也沒在麗人軒過過夜。”

錢多多聽到這話，竟是再也忍不住，濕了眼眶，“皇上厭我穿金戴銀，已經打我入過一次冷宮，我這輩子可能再也沒有承寵的機會了。真的是紅顏未老恩先斷。以前讀書中的詩不解其意，竟不覺自己已變成詩中之人。娘娘，如今宮里只剩下你我二兩個妃嬪，我這些話，也只有對你說了。不怕你告訴皇上，我當初一心一意入宮侍駕，覺得憑自己的姿色定能討得皇上歡心，成就一段佳話。如今，我什么也不敢想了。寧愿回到未嫁之時，擇一良婿，哪怕是個窮秀才呢，也好過如今的境況。”

秦瑟瑟一聽，錢多多這些日子在宮里過的是真的不如意，已生出羨慕宮外生活的想法來。

她湊的更近一些，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錢多多，“此話當真。”

錢多多淚著眼眶看秦瑟瑟，“臣妾如今的境況娘娘看在眼里，還有什么可造假的？”

“若你真心想離開，本宮倒是能夠幫你。”

錢多多一愣，“娘娘......這，這，您不會是開玩笑吧。”

“我什么時候跟你開過玩笑？你走了，對我也是有好處的，沒人再能威脅到我的地位。而你也能得到你的自由，外面海闊天空，有錢府接濟，何愁不能天高海闊尋找自己的良緣？兩人都能得益的事情，為什么不去做呢？”

“可是皇上......那么清傲的性子，怎能容忍自己的妃嬪背叛離宮，還另結良緣？”

秦瑟瑟按了按她的手，“咱們可以用別的法子讓皇上放你離宮呀。”

錢多多已動了心，愈發懷念宮外的日子了，自然想聽皇后的法子，若是可行，何不一試？

她問：“什么法子？”

秦瑟瑟嘆息道：“淑貴妃的靈柩已扶往帝陵下葬，她的宮女青竹留在了宮中，咱們一同進宮的，就她薄命先去了，一定很孤單。若你向皇上懇請前往帝陵，為祖宗守陵，你說皇上會不會答應？”

守陵？

錢多多眉頭蹙起。

秦瑟瑟知她想法，說道：“哪能真的讓你在帝陵呆著？到時候再從牢里找一個死囚犯，扮作你的樣子呆在帝陵，過個幾年就說你染病而死。真正的你，不就能夠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了？”

這倒是好主意，換死囚之事錢多多聽說過，替人去死的事情死囚都做，她這樁買賣，還能夠讓死囚多活幾年，被選中的死囚一定會答應。到時候讓爹爹使些錢，上下打點，事情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辦成了。

又坐了一會兒，錢多多便離去了。

秦瑟瑟當即差杏兒去向皇上傳話。

晚上，慕云廷來了重華宮，帝后二人沐浴寬衣之后攜手坐在床邊。

秦瑟瑟問：“皇上，白天我讓杏兒傳的話她傳到了吧？”

慕云廷握著她的手說，“朕已經知道了。”

但聽他聲音沉沉的，不是很高興。

秦瑟瑟知道，身為一個皇帝，身邊的妃嬪不是細作，就是家里送進宮爭權的，如今錢多多又要離宮去外面的花花世界尋找幸福。雖然是他同意的，他的心里肯定有些不舒服。

秦瑟瑟放低了聲音，“皇上不舍錢妃？”

慕云廷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舍不舍得，她從來也沒有屬于過朕。朕已經將此事告訴錢寧，錢寧，哼，也很開心。他了解錢多多的性格，在宮里如果不得寵，肯定是受不了的，時間久了，難免會做錯事，與其到時候顏面盡失，獲罪或丟命，不如早早出宮。”

秦瑟瑟點頭，“錢多多的確是那樣的。今兒一提起宮中的日子，她就發出了一連串的感慨。其實，這也不怪她，要是換作我是她，我也受不了。都怪這里的規矩！一個人的心就那么點兒大，哪能分成一片一片的給很多人呢？一顆心，也只夠裝一個人罷了。”

慕云廷笑了，“好了，朕已經安排下去，并找到了一個身量與錢多多差不多的死囚，只要她到朕跟前請旨，朕就許了她守陵之事。后面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睜。也算實現了對錢寧的承諾。”

秦瑟瑟將頭靠在了慕云廷肩上，“嗯，這樣很好。”

慕云廷扭頭看著她，“怎么？錢妃離開，宮里只剩下你一個皇后，朕也就真的屬于你一個人了，你還不開心？”

秦瑟瑟搖了搖頭，“挺羨慕錢多多的，有這么一個父親為她打算。”

慕云廷朝她鼻尖捏了捏，“你也想離朕而去？”

秦瑟瑟鼻尖發癢，扭臉在慕云廷肩上蹭了蹭，小巧的鼻頭紅紅的，煞是可人，慕云廷抱緊了她，“朕只有你了，你可不要學錢妃。”

“臣妾會永遠陪著皇上，皇上別離開臣妾就行。”

慕云廷感嘆道：“朕這輩子是只能呆在這座皇城里了，生是這里的人，死是這里的鬼。”

秦瑟瑟坐好身子，忽問道：“皇上，聽得消息，傍晚時候相國他......下獄了？”

提起這個，慕云廷心情沉重起來，那個人畢竟是他的生父。

他闔了闔眼，“百官無一不出列揭發他罪行的，連之前他的親信如今也反咬起來。朕......”他懷疑，楚淮山的那些親信反水是楚淮山授意。

“怎么了皇上？”

他搖了搖頭，“沒事，很好，事情又回到了朕所設想的樣子。朕今日利用沈重年，令沈重年將楚淮山拿下了。明兒就該沈重年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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