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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遠道-第八十八章 莫高開窟
更新時間:2020-08-08  作者: 松下鹿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明月照遠道 | 松下鹿 | 松下鹿 | 明月照遠道 
正文如下:
歸義侯所交代的莫高窟選址一事,乃是敦煌本地的風俗,即在山壁上選定位置,開窟造像,供奉香火。

河西之地,素有崇佛之風。佛家有《造像功德經》,經中言道,造佛像、菩薩像,也能宣揚佛法,曉諭信眾,是為功德之一。

這世上修功德的法門千千萬,持戒律、苦修行未免太辛苦,救人命、傳功法又不是一般人做得,唯有這等出錢便能修來世的法子,最是平易近人,自然大受信眾歡迎。

本地無論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莫不熱衷于此。鳴沙山東麓的石壁上,大大小小,洞窟林立,數目竟達上千之巨。

千載之后,這些繪像、雕塑,脫離了修行的初衷,卻在風沙干旱的護佑下,成為見證文化與歷史的活化石,這卻是當世之人所不能想象的了。

一路之上,安舒都忍不住瞧著曹宗鈺微笑。曹宗鈺耳根子發熱,心跳加速,不得不將頭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若是再這樣看著我,我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當著他們的面吻你了。”

安舒被他調笑,也不說話,眉頭微微一挑,眼波如水,緩緩下移,落到他雙唇之上。

曹宗鈺猛地深吸一口氣,捏緊韁繩,聲音沙啞,低低叫了一聲:“安舒!”頗有警告之意。

安舒這才抬眼,與他對視,臉上笑意越來越明亮,最后變做一個縱聲大笑,直笑得在馬背上直不起腰來。

曹宗鈺被她捉弄,無奈之極,過了片刻,方一邊搖頭,一邊喃喃道:“古人為博佳人一笑,不惜一擲千金,戲燃烽火,我不過費些唇舌,倒也劃算。”

安舒笑夠了,方直起腰來,問道:“你胡說八道的樣子雖然很可愛,不過你可考慮過后果?我信你能說動龍興寺的都統,可這書館一事,究竟是你一時興起,隨口瞎謅,還是真有此議?”

曹宗鈺嘆道:“我早有這個想法,本想與父親商量,可他氣頭之上,什么也聽不進去。”

“所謂淫祀,不過宗教之末流變種。你從教化入手,確是徐徐圖之的長遠之策。便以眼下而論,以書館代淫祠,既能平民憤,又能助教化,實是兩全其美之策。唯一需顧慮的,只是花費問題。偏偏這問題,對貴沙州富得流油的財庫而言,恰恰不成其為問題。如此四角俱全的提議,我實在想不出,令尊有什么理由反對?”

“被你這么一潤飾,我忽然覺得,日后面對父親的雷霆之怒時,頗有些理直氣壯的膽色了。”曹宗鈺戲謔道。

安舒微笑:“那么,你不妨更大膽一點,更理直氣壯一點,因為我實是覺得,你將來一定一定,會是非常出色的歸義侯。”

任誰也聽得出來,她語氣中滿是鼓勵與信任。任誰也能看出,她的笑容真摯溫暖。

然而曹宗鈺凝視著她,笑意漸漸消失,唇角慢慢抿成一條直線。

“三年前,侯爺和夫人前來開窟的時候,也特地囑咐小僧,為世子預留下位置。世子請看,侯爺并夫人小姐供奉的佛龕開在最頂層,旁邊這崖壁便是留給世子的。只今為難的是大小姐。頂層崖壁現今并無多余地方,侯爺給世子預留的位置也僅供一室之用。這……怕是要委屈大小姐,在其他位置挑選地方了!”

說話的僧人是莫高窟的僧官,名喚靈應。年約四十多歲,面目清癯,身形消瘦,這時正微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在前方帶路。

安舒抬眼望去,前方山壁上鑿出無數洞窟,洞口挑出木頭窟檐,描金畫彩,層疊累積,又有棧道鋪陳在洞窟之上,木板首尾相接,長約數十米,以供畫工僧人等來往行走。

崖壁在最頂端,地勢狹小,經年累月的雕鑿之下,確實沒有多余的空位。

她于此事,實無太大興趣。這點倒不似曹宗鈺。曹宗鈺畢竟在敦煌長大,耳濡目染,雖無禮佛之心,卻對開窟造像一事興趣頗濃。

“既然沒有空地,那便……”

她這作罷二字尚未出口,已被曹宗鈺截住話頭:“那便與我共奉一窟吧!“

靈應一怔,尚不及回話,已被曹宗鈺問道:“大師精通佛法,經文有言,重罪之人亦能造佛影像,而獲功德。我與大小姐同奉一窟,想來并無妨礙?“

“這個自然。“靈應雖是應了一聲,終是覺得疑惑,遲疑道:“兄妹同窟供奉,雖無先例,倒也并無干犯。只是,大小姐若與世子同窟,則世子夫人繪像于何處,還請世子示下。”

“什么夫人?”曹宗鈺一愣。

“侯爺曾跟小僧提及,世子約莫這一兩年便會議親,讓畫師留意,繪像時于世子身旁留足位置,以待來日。如今大小姐也供奉本窟的話,則人物排列,還請世子明示,小僧也好安排畫師遵依執行。”

安舒插進來,在曹宗鈺說出任何話之前,朝靈應微笑道:“大師莫聽世子玩笑。我另擇一處便是。”隨手一指,“我看那里就挺好!”

靈應松了一口氣,連忙贊道:“大小姐眼光甚好,選的地方,這個,這個,面朝河渠,背靠沙山,這個,高矮適中,大小合宜,十分的好。小僧這就安排下去。侯府的畫像例來是由畫匠都料親自繪制。董都料這些時日不在城中,待他回來,小僧即刻著人報知侯府。”

“有勞大師!”

靈應離開之后,兩人站在沙地上,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洞窟里不時有人進進出出,畫工懷抱染料,僧人提了燈油,匆忙從他們身邊經過,無不朝呆呆杵立的兩人,投以好奇的目光。

安舒收拾心神,努力朝曹宗鈺露出一個微笑:“我們難得來這里一次,你不打算帶我四處看看,仔細觀摩一番?此處風景,可是京城沒有的奇觀。”

曹宗鈺側首看了她良久,方緩緩點頭,帶著她一個一個洞窟看過去。二人雖非信徒,卻都是博古通今之人,對佛教典故十分諳熟。壁畫上所繪經變故事,無不可信手拈來,詳加討論。

只是兩人此時都有些心不在焉,往往說得幾句,便復又陷入沉默,只能靜靜看著畫師描畫染色。

日光從洞窟門斜照進來,石壁處于明暗之間,一部分畫像明亮惹眼,畫中人物似在光線下起舞;靠近洞窟深處的一部分卻幽暗隱晦,看不分明。

曹宗鈺側頭望著安舒,心中不無苦澀地想到,安舒對于他而言,不也正如這洞窟中的景象一般,半明半暗,若即若離?

這樣一路慢慢看過來,便到了南邊最偏遠處。

這里亦有一處洞窟,洞口比別處狹小,洞中光線幽暗,并無工匠等人。四面石壁包括頭頂,已繪滿各式飛天,顯是已經完工。

安舒緩步走進,借著一絲微光,仔細賞看,但見壁上飛天或吹笙,或捧蓮,或手臂舒展,或結印胸前,無不姿態舒雅,色澤瑰麗,頗有攝人心魄的魅力。

“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空。霓裳曳廣帶,漂浮升天行。”曹宗鈺念的是太白詩句,聲音一寸一寸靠近,話音落時,已在她身后方寸之間,呼吸時帶出溫熱氣息,在她發絲中徘徊。

安舒沒有動,任由曹宗鈺輕輕伸過手臂,雙手在她身前扣合,將她完全圈在懷里。

她腦袋輕輕往后靠,落在曹宗鈺胸前,口中懶洋洋地接道:“邀我登云臺,高揖衛叔卿。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

念完紫冥二字,略微偏頭,朝后望著曹宗鈺,嘴角噙一絲笑意,道:“太白寫的是道教飛仙,此處卻是佛家飛天。你背錯詩了,若叫太學的夫子知道,定要罰你默書!”

“夫子之罰,毫無意趣。”曹宗鈺皺了皺鼻子,做出一個害怕的鬼臉,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要你罰我。”

短短一句話,似是蘊含了無數暗示,令兩人身上,自里而外,同時起了一陣戰栗。

安舒身子發軟,整個人的重量都落在曹宗鈺身上,低聲嘟噥道:“我罰你抄一百遍清心咒,每個字一百遍。”

曹宗鈺聽她聲音軟弱虛浮,不由得喉嚨發緊,腦海中一片茫然,下意識道:“一百遍又一百遍,不是一萬遍了嗎?”

“一萬遍什么?”安舒怔怔地抬頭,兩人顯然都不在對話的狀態,自己說了些什么,對方說了些什么,一時都沒有絲毫頭緒,茫然不知所云。

只有愈發厚重的空氣,愈發粗重的呼吸,一點即燃的大火。

曹宗鈺低下頭,只來得及低聲說一句,“一萬遍我愛你”,雙唇已經印在了安舒唇上。安舒仰著頭,張開口,熱烈地回應他。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安舒發出一陣輕哼的聲音。曹宗鈺問道:“怎么了?”

“脖子酸。”安舒咕噥著,小聲抱怨。

曹宗鈺險些笑出來,松開雙手,讓她轉過身子,面朝自己,仍然輕輕將她環住,沉默了一下,方問道:“適才在靈應面前,為什么不讓我把話說完?”

“你想說什么?你不會娶妻,并不會有什么世子夫人?”安舒朝天轉了轉眼珠,輕聲咄道:“曹宗鈺,讓我們都理智一點,面對現實,好不好?你是歸義侯世子,你當然會成親,娶一位大家閨秀,生一個兒子來繼承爵位。”

“是么?”曹宗鈺道:“家父可不是先歸義侯所生。”

安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別以為,朝廷會這么有心,再次給你紹封繼絕的機會。”頓了一下,淡淡道:“當年之事,若非先帝心中有愧,說不定朝廷早已順水推舟,撤了沙州的世襲藩鎮。”

曹宗鈺緩緩搖頭:“安舒,你心中明白,沙州藩鎮,不可能長續永存。”

安舒沒料到他說得這般直白,默然半晌,方道:“那也不是眼下可見的事。再說,即便有一天,朝廷下決心撤了藩鎮,也不會奪了歸義侯的爵位,多半還會有更多封賞。”

見曹宗鈺還待再說,伸手指壓在他唇上,目光凝視著他,說道:“何況,不管你是否娶親,我卻是一定要嫁人的。”語音雖輕,卻斬釘截鐵,毫無回旋余地。

曹宗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環著安舒的手臂慢慢垂落下來,過了一會兒,低聲道:“你要嫁給誰?”

安舒微微一笑:“不告訴你。省得你一時火起,摸上門去,將人家一刀斬了,害我做望門寡。”

曹宗鈺凝視著她:“所以,確實有這么一個人,正在籌劃娶你?而你,在與我……與我親密的時候,也正等著嫁給他?”身子慢慢如風中樹葉一般,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安舒秀眉一擰,眼神暗下來,沉聲道:“曹宗鈺,不要把我想得那么無恥。”輕嘆一聲,復又解釋道:“我說我會嫁人,那是因為,因為,”眉頭蹙在一起,一時頗覺難以解釋,最后只能無力地說道,“因為世間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

“可是你說你愛我。”

“這有什么問題么?”安舒訝然地看著他,道:“不能嫁給心中所愛,豈非這世上絕大多數女子的宿命?或者更準確地說,世上大多數女子,壓根沒有遇見所愛的機會。無非盲婚啞嫁罷了。”眼睛望著曹宗鈺,目光溫柔,似是春風直吹進他心里深處,“我能遇見你,知曉自己心中所愛,已比大多數女子幸運多了。”

若說上一刻曹宗鈺覺得自己身處寒冰地獄,一顆心沉落深海之底,沮喪憤怒,那么安舒只用了這幾句話,便令他整個人重又鮮活過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世上會有這樣一個人,一個女子,能對他施加如此大的影響。

會有這樣的情意,僅僅是念著她的名字,舌尖便能同時感到甜蜜與苦澀;眼睛仿佛有自主意識,會自己在人群中搜索她的身影,然后在每次看見她的瞬間,心臟驟然收緊,血液奔涌加快;會想要觸碰她,撫摸她,哪怕她就在他懷里,擁抱,親吻,仍然不足夠,遠遠不足夠。

他渴望著她,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寸,每一節骨頭,每一根發絲,從里到外,從頭到腳,都在叫囂著,奔騰著,想要承諾,想要永久。

那是他們終其一生,永遠無法到達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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