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很快,城市繁華的光與影被迅速的甩向身后,成了真正的過眼云煙。
而路兩側的燈,也跟流星一樣,快速劃過。一盞過去了,又有無數盞跌跌撞撞,撲面而來。仿佛長路漫漫,到不了盡頭似的。
直到上了山路,車速才降了下來。
梁晨將車窗打開,自然的晚風吹進來,空氣的味道已然變了,夾雜著花香與青草的味道,讓人心神寧靜。
晚風似無數輕柔的手,一切的撫觸都是那樣的溫柔。
明君心底的柔軟被觸動了,她不動聲色的睜大眼睛,越發盯緊窗外的風景。
路兩側都是樹,濃黑的樹影,樹條婆娑。晚風中沙沙的響,仿佛情人間的呢喃細語,只有曖昧,一點兒不覺得恐怖。
山并沒有多高,開過兩個盤山路就到了。
梁晨將車停下來,解開安全帶說:“下車吧。”
明君推開副駕駛的門,一下車,看到山下繁華的不夜城海市蜃樓一般在眼前浮現。
明亮的程度不可思議,無數燈光累累垂垂,似萬斛珠海。摩天高樓被五彩燈光模糊的黏連成一片,城市仿佛一個會發光的,透明的水晶宮殿。
明君早聽說來臨仙山看夜景很漂亮,只是工作太忙了,想來看看,一直抽不出時間。
今晚在這樣一個心境下被梁晨帶過來,就像找到了一個世外桃源,心靈的避難所,明君強大的心臟迅速縮小成一團,柔弱的棲居這里,感覺安穩而妥帖。
明君還穿著昂貴的晚禮服,就直接坐到了滿是綠銹的草地上。
腳上的高跟鞋被她直接脫掉扔到一邊,東倒西歪。
梁晨打開后備箱,取出一把吉他坐過來。他嫻熟的調音,樣子從容專注,白皙修長的手指透明靈活。明君側首看著他,都快忘了這是一個搞音樂的人,他玩音樂的時候,比坐在辦公室里更加有模有樣。
工作中的梁晨像個痞子,總透著股漫不經心。但是,一碰觸到音樂就不一樣了,態度端正起來,神情認真,很有魅力。
“你要唱歌嗎?”
梁晨抱著吉他說:“我一般是不輕易給人唱歌的,今晚就專門為你唱一首。”
“你想唱什么?”
梁晨瞇了瞇眼:“想到什么唱什么。”
他低下頭彈奏,慢慢開始傾吐。
明君微微一愣。
梁晨天生有一把好嗓子,聲音很有辨識度,即便她這個外行,也能聽出來。
靜夜清風,簡直如流水一樣的聲音,叮咚入心。
明君抱住膝蓋,靜心聆聽,叮叮咚咚的,渾濁的心境慢慢就和流動的泉水一樣清澈起來。。
梁晨一曲唱罷,明君問他:“這首歌叫什么名字?”以前沒有聽過。
梁晨說:“你起一個吧。”
明君搖頭:“我可不行,這個我不在行。而且,我想出的名字如果和原名大相徑庭,豈不是對這首歌的褻瀆。”
梁晨將他的吉他放到一邊:“音樂講求的就是一種靈魂的流動,很自然而然,你體味到了什么,它想表達的就是什么。不像我們的日常工作那么目標明確,首要的永遠是經濟效益,現實得不可思議,完全要由理性操控。”他看了她一眼說:“所以,偶爾聽一聽音樂,對你的精神能起到放松的作用。”
明君靜靜聽著,突然問他;“不能專心做音樂,你是不是很不甘?”
梁晨拔了一根草在手中蹂躪,“現在需要安慰的好像是你,為什么又來扒我的傷心事?尋求心理平衡嗎?”
明君頜首:“看吧,果然是心有不甘。”不然為什么叫傷心事?
梁晨刻意給她鉆空子的機會,這樣便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反正他已經傷透心了,故事說幾遍都無妨。
“我也曾激烈的執著過,反抗過,要為自己的夢想走下去……我從小就喜歡音樂,天生對旋律感覺敏銳。起初做為一種興趣愛好的時候,家里人并不反對,我想買什么樂器,他們也都支持。隨著對音樂的深入了解,我越來越喜愛。從沒有一件事情能那樣激起我的狂熱……說狂熱一點兒都不為過,你不知道那些真正搞音樂的人,他們都有一種癲狂,恨不得吃飯睡覺上廁所,都在構思旋律和歌詞。直到進入大學,當我表示以后要專心搞音樂的時候,遭到了家里人的強烈反對,尤其我爸,他從不認為搞音樂是件正事,那是游手好閑的人才會做的事,說出去只會讓他面上無光。發現我有這樣的苗頭,并開始付諸行動的時候,他們就開始全力扼殺。為了阻止我,我媽甚至以死相威脅……”
“以死相要挾?”明君微微吃了一驚,這樣做會不會太過激了?
梁晨點點頭,平靜的說:“沒錯,為了阻卻我的夢想,我媽當著我的面割腕了……”他低下頭,聲音沒什么起伏,也看不到表情:“鮮紅的血液冒出來,把我嚇壞了,到現在我媽的手腕上還留著明顯的一道疤痕。那之后我就再不把專職做音樂當成自己的夢想了,再看到血也有心理陰影。以前從不覺得紅色這樣可怕……又凄慘,又濃烈。”
明君說:“你媽做出這么過激的行為,也是為了讓你繼承家業,畢竟輕時尚傳媒集團這么輝煌的家業不能沒人接替。”
梁晨看了她一眼說:“她是自卑,自己沒辦法,就用我來找存在感,我媽是個可悲又可憐的女人。”
明君有些震驚,沉默的不知說什么好。
梁晨說的可悲又可憐她能理解,許佩佩進入梁家的方式聽聞并不光采。當年梁靜姝的母親還活著的時候,梁敬中就和許佩佩有私情,后來沒多久,梁靜姝的母親去世,許佩佩嫁進梁家,那時她的肚子里已經懷著梁晨了。
這樣尷尬的出場方式,就注定了落人口實,很難挺直腰桿做自己。起碼強勢的梁靜姝從未真正的將她看成梁家人,反而當成邪惡的入侵者。
想來許佩佩這些年在梁家的日子并不好過。除了年輕漂亮,她沒有什么長處,但青春會流逝,看著容顏一天天老去她定會心里發慌。沒有別的指望,她只有兒子,所以,不惜以性命相逼,也要斬斷他的夢想之路。只有這樣,他們母子才能得梁敬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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