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遲回來了!
趙幼菱趕緊把常服塞進箱籠里,剛直起身,穆寒遲已經走了進來。
見香秀跟了進來,穆寒遲回身擺手讓香秀去回高夫人不用擔心,莊園馬場的事已經解決了。
香秀應聲退出門去,卻在門口站著沒走。高夫人的確擔心穆寒遲處理莊園的事,不過沒叫她在大門口迎候穆寒遲回來。
原以為世子會在郊外耽擱一晚才能回來,沒想到他這么早就回來了。想必世子新婚燕爾舍不得世子妃獨守空房吧!
香秀的心里酸溜溜的。
前兒還以為小繡女趙幼菱不配給世子做妾,今兒人家就成了世子妃絕對是正經主子,在京城貴女中也是地位尊貴的。
香秀趴著門縫想偷聽趙幼菱會和穆寒遲說什么,怎么覺得不近女色的世子看趙幼菱的眼神就那么寵膩呢!想必趙幼菱會撩人媚魂的本事。
香秀剛把臉貼在門縫上,就聽見身后有人大聲叫她的名字。她怕屋里的穆寒遲聽見,急忙快走幾步,不想和香巧面對面,香巧還是攔住了她的去路。
“香秀,高夫人吩咐我要盡心盡力服侍世子妃,包括不許別人偷聽偷看她的私秘。你以后如果再讓我看見趴門縫,我一定會告訴高夫人去。”
“去去去,你以為你把小繡娘服侍好了就能麻雀變鳳凰啊!同人不同命,你可沒有人家那個富貴命,或者你可學學她撩人的手段,說不定也能討得世子一時歡心給你個名分。”
“你……”
斗口舌香巧從來不是香秀的對手,香巧氣得嘴唇發抖,眼看著香秀朝她翻了翻白眼揚長而去。
不管怎么說,起碼目前來說她覺得趙幼菱對她不錯,不像別人家的主子對丫鬟非打即罵沒有好臉色。
她跟隨高夫人出席過不少京城貴女盛宴,見多了其他貴女們的作派,沒有一個人把丫鬟當人看的。特別是平津候府的郡主秦婉渝,連她的貼身丫鬟都能動手撕臉皮。聽說皇上賜婚平津候府,香巧比高夫人還要緊張驚恐呢!
門吱呀開了,穆寒遲牽著趙幼菱走出來,香巧急忙上前等吩咐。穆寒遲看了香巧一眼,記起香巧是前夜姑母給他送到臥房里的那位姑娘……
“世子和世子妃有什么吩咐。”
感覺到穆寒遲在皺眉看她,香巧鼻尖冒出細微汗珠。說話能緩解緊張不安。
“你是我姑母屋里的丫鬟,為何在我院子侍候?”
“回世子,世子妃陪嫁來的丫鬟年紀都太小不曉事,高夫人將奴婢調派來貼身服侍世子妃。世子妃不嫌奴婢嘴拙手笨,讓奴婢留下了。”
香巧緊張得說話有些結巴,她怕穆寒遲把她趕走。她已經二十歲了,能想到最好的出路也只有留在世子身邊求個安穩無憂了。至于能不能讓世子收她入房,她已經不敢奢求。給世子、世子妃做一輩子奴婢也好過被配給小廝佃戶,又要做活計又要不停生孩子,還得為一日三餐操心好太多了。
“是我讓她留下的,我什么都不懂,需要香巧姐姐幫我。”
“世子妃可折殺奴婢了,奴婢侍候世子妃是應該的。”
香巧說著身子向下彎去要給趙幼菱下跪。
“既然聽我吩咐就不需如此多禮了。你留在屋里打掃,我和世子有事要辦。如果高夫人來問,就說我和世子外出散步了。”
趙幼菱伸手攔住香巧行跪禮,也算給香巧吃一顆定心丸,可以放心留在世子院子。
看出穆寒遲對香巧格外留意,估計兩個人之間似乎有什么隔膜。趙幼菱沒有馬上問,她現在急著和穆寒遲去見沈昭。
穆寒遲在郊外莊園馬場的時候,沈昭派人傳口信要盡快見穆寒遲和趙幼菱有要事相商。
沈昭要見他便罷了還要見趙幼菱,穆寒遲覺出事情應該比較復雜麻煩。剛才回來進門和趙幼菱說起沈昭要見他們,趙幼菱馬上說她還欠沈昭的飯錢。
趙幼菱說起和沈昭的相遇相識,穆寒遲忍不住笑,笑過以后神情方顯嚴肅,沈昭要見趙幼菱當然不會是找他們夫妻討要飯錢。
“可能與你我婚事有關,一會見到沈昭再做打算。”
穆寒遲說著已經帶趙幼菱來到了后花園荷塘邊。
他要帶趙幼菱翻墻去鎮國公府。
“閉上眼睛我帶你過去。”
話音剛落,穆寒遲將趙幼菱緊抱在懷里躍身一躍蹬上了墻頭,再輕身飄然落地。站穩腳——穆寒遲并沒有松開懷抱的趙幼菱,他擔心她會害怕,想等她適應一下一縱一落之間加速的心跳。
穆寒遲低頭看向趙幼菱時,趙幼菱睜大眼睛正盯著他。
趙幼菱的眼神清亮喜悅含著笑。
穆寒遲愣住了,行軍打仗多年,即便是士官縱高落低也會感到害怕。
“你的輕身功夫和我差不多,你在哪里學的?是不是大將軍都有你這樣的身手?”
趙幼菱一開口,穆寒遲聽到心里撲通一聲,他的雙臂情不自禁地摟得更緊了,望著趙幼菱仰起的俏麗小臉,他“嗯”了一聲。
“那你可以跟我比試一下嗎?如果我輸了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如果你輸了,你可以給我錢,二十兩銀子怎么樣?”
趙幼菱一門心思在比武掙銀子上,并沒有注意穆寒遲緊摟她的臂彎。
“呵,你要給我辦什么事?”
穆寒遲顯出興趣。
“只要我能辦到的事都可以,你不敢還是心疼銀子?二十兩銀子也不多吧,鎮國公府的五小姐只是讓我離開她家就給了我二十兩銀子。不過那個銀錢袋子是沈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容姿偷拿她哥的……”
趙幼菱認真的眼神顯出擔心,擔心穆寒遲不肯答應她比試讓她贏二十兩銀錢。她是有把握打贏的,沒有銀兩傍身總少了一份安全感。就算鎮國公府給她準備了豐厚的嫁妝,她也覺得還是銀錢更實惠方便。
“好,我答應你。”
穆寒遲俯下身,鼻梁幾乎頂在趙幼菱的鼻梁上,雙唇只差一指就能貼在趙幼菱的唇上。他忍住了沖動沒有去吻那兩片粉潤潤的唇瓣。
“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趙幼菱伸出小指,穆寒遲怔了一下,隨即也伸出右手小指勾住趙幼菱的小指。
趙幼菱開心地笑著,下意識地從穆寒遲的懷抱里掙脫開。
耳邊傳來梆子聲,亥時了。
撫香苑的角門虛掩著,沈昭在門邊來回走動,不時仰臉望一眼月色。這時聽見門響,看見穆寒遲和趙幼菱,他立刻上前握住了穆寒遲的手。
“穆兄大事不好了。”
沈昭說完又看向趙幼菱,臉上的神情復雜眼神充滿焦慮。
“此地不宜說話,還是進屋去說吧。”
穆寒遲神色沉靜。越是兄弟伙伴緊張,他越顯出泰山壓頂不為所動的泰然自若。世間無難事,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塌下來可以當被蓋,積極樂觀尋求解決之道。
沈昭小心地鎖好門,再進屋說話時不再吞吐掩飾了。
鎮國公府的下等丫鬟箏兒昨天晚上跑到護城河投河自盡了。
皇上賜婚箏兒給淮王世子,王氏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可也不敢抗旨,她讓人幫箏兒打扮準備吉時一到就送上花轎,結果沈太夫人回來,撇下箏兒不提,直接把趙幼菱給嫁去了淮王府。
箏兒一時受不了打擊,更受不了仆婦們議論她空歡喜一場,下等丫鬟注定一輩子苦命,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趁著夜深人靜獨自跑出鎮國公府,跳進了皇城外門前的護城河。
“啊,都怪我,不該對淮王世子謊稱我是箏兒。不過這事本就不該是她的,她為什么會想不開呢!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不是更好。可惜了,生命只有一次。好傻的箏兒!”
趙幼菱聽完沈昭的話遺憾地說道。
穆寒遲意識到事情應該不會這么簡單,不然沈昭不會因為府中一個的丫鬟的死,特意派人傳信請他們過來。
“箏兒特意跑到宮門前的護城河尋死,是為了揭發趙幼菱冒充箏兒?”
“正是!”
沈昭說完又搖了搖頭。
“我不能肯定箏兒是不是那個意思,但是她的父兄卻是把事情鬧大了。已經去衙門擊鼓向趙幼菱冒充箏兒,欺瞞皇上和鎮國公府、淮王府……”
沈昭嘆了一聲,繼續說:
“現在這件事不好辦了。如果箏兒不死,我祖母這么做是不會有問題的。就算我祖母不讓趙姑娘嫁去淮王府,我也不會讓箏兒嫁給穆兄的。
那晚的事我已經了解清楚了,當時箏兒服侍趙姑娘沐浴,她并未見過穆兄,穆兄口中所說的箏兒自然不會是她。不過人已經死了,這事府衙已經立案,恐怕明天就要去淮王府找趙姑娘麻煩。我不想你們措手不及,所以先找你們過來商量……”
沈昭越說神情越嚴峻臉色越難看,這樁事他還沒有稟報祖母,怕祖母一時氣急會傷了心脈。
誰能想到一個下等丫鬟會如此決絕,不要性命也要爭一個好前程。
“這件事最好的結果可能是趙姑娘被認定假冒箏兒,被判為官奴;我母親一時糊涂將錯就錯,將趙姑娘錯嫁給穆兄你,被褫奪一品夫人封號。”
“不,這是最壞的結果。我不會讓這樣的結果發生。”
穆寒遲握著趙幼菱的手,深沉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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