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之后,徐徐走出來一個宮裝的婦人。
一見到如錦,那婦人便立刻跪倒在她面前,顫抖著身子哭著叫了一聲,“郡主……”
她抬起頭來,赫然便是蕭皇后身邊的第一得用人慧姑姑。
如錦的身子也忍不住抖了起來,“小盆……”
鍋碗瓢盆四大侍女,兩位三十年前就就義了,小瓢僥幸跟著侍衛突圍離開了京都城,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也不知道。
只有小盆,跟隨了蕭璃之后,成了皇后身邊的紅人。
小桿子和蓮娘都說,小盆早已經背叛了慶陽……
可她此刻就跪倒在這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喚著郡主……
也不知道為什么,如錦的心中驟然就釋懷了,她相信小盆并沒有背叛她。
早該想到的。
當日燕國人叛亂,她和太子被鎖在了東山隱秀峰離宮之中,倘若不是慧姑姑故意為之,她又怎么可能輕易地脫身?
據說,那次是慧姑姑為皇后辦差以來,第一次失手。
她輕輕將慧姑姑扶了起來,也不再隱瞞自己的身份,“傻丫頭,都多大年紀了,怎么還像小時候那樣愛哭?快起來說話。”
慧姑姑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地面對如錦了,她難掩激動之情,忍不住就撲了上去,緊緊地抱住了她的郡主。
“郡主,您不知道這些年來我的日子是怎么過的,每日睜開眼就面對著仇人,但是又不舍得讓她那么痛快地死去,所以只好隱忍。忍啊忍,忍啊忍,忍得我都快變成變態了!”
“郡主,你可知今日我有多快活?蕭璃想要的一切都失去了,她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死無葬身之地,您沒有看見她臉上的表情,那簡直太精彩了,我太痛快了!”
“郡主……”
慧姑姑嘰嘰喳喳說著,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個話多的小姑娘的樣子。
許久,等她終于將這些年來的委屈和想念都說清楚了,這才停了下來,“郡主,這次您一定要帶上我,不管您去哪里,都要帶著我,再也不許撇下我一個人了!”
如錦輕輕地撫摸著慧姑姑的臉龐,柔聲對她說,“好。我答應你,不論我去哪里,都帶上你,再也不會留下你一個人了。”
她頓了頓,忽然想到了什么,“莫非清怡公主是……”
李冉點了點頭,“沒錯,寶兒確實是我和阿慧的孩子。我……”
他有些難以啟齒,“我這個人實在是不長記性,那年你的祭日我又喝多了,恰好看到了阿慧,我就想起了你……于是就……”
比起李冉的難言,慧姑姑顯然冷靜多了。
她略顯嫌棄地看了李冉一眼,“陛下喝多了強要了我,原本我只當被野狗咬了一口,雖然難過,可是也要不了命,就這樣算了當沒事發生。誰料到那樣不巧,居然就懷上了。”
蕭璃若是此刻在,聽到了這些話,怕不得懊惱死了。
她求之不得的,卻是別人棄之如敝履的。
李冉的神情也十分尷尬。
這……
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品貌也算是風流倜儻的,也不用這樣將他形容成野狗吧?
但在如錦面前,他也實在不好意思反駁,只能乖乖地聽著。
慧姑姑并沒有理會李冉的感受。
李冉如今自身難保,再不是從前那威儀赫赫的帝王模樣了,看他出氣進氣的模樣,搞不好,這兩日就該歸天了,他能奈何得了她何?
再說了,郡主在,她有郡主呢,根本不需要像從前那樣夾著尾巴做人。
她嘆口氣說道,“這孩子不該來到這個世界,我便想法子要打掉它,誰知道此事卻被蕭璃發現。她便要我將孩子生下來,記在她名下。
我實在是太了解蕭璃了,她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意,只不過是用這個孩子來鉗制要挾我罷了。
但當時的我,分明知道她險惡用心,卻也沒有法子,只能任由她擺布。
蕭璃又故技重施,普天之下都以為,清怡公主是她所生。
不過,一開始我對這個孩子很是厭惡,但她出來之后,莫名地居然有幾分像郡主,那時候開始,我就想,也許上天讓我留下這個孩子,自有它的深意。
陛下想來也是看出來了這一點,所以對清怡公主自小就十分寵愛。
也正是因為陛下寵愛,讓蕭璃覺得她又賭對了一步。
這個孩子不僅可以讓她地位穩固,還能用來牽制我,真可謂一舉兩得,就連每日里看著那張和郡主有那么一點點相似的臉,她也不覺得難受了。”
如錦問道,“清怡公主還在宮里嗎?說起來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她了……”
慧姑姑搖頭,“我一早就將那孩子送出去了,她性子天真單純,一直以來都將蕭璃當成自己的親生母后,對太子也是十分敬重喜愛,若是讓她知道了這些真相,我怕她一時之間接受不了,會做出傻事。”
她嘆口氣,“此事,還是從長計議,以后有機會再慢慢地透露給她吧!”
李冉接口說道,“阿慧,你放心,我一早就對寶兒有了安排,賜婚的旨意早就寫好了。虎威將軍是個不錯的人,胡飛白也是個好孩子,寶兒嫁過去,當能今生無憂。”
慧姑姑嫌棄地避開了李冉。
她果斷地站到了如錦的身后,“寶兒怎么都是皇家血脈,不論以后登上這帝位的是誰,她都不會被苛待,我自然不用擔心。”
如錦抬頭望向了李冉,“所以,你早就知道這一切,卻仍舊故意地培養李瀟,給他幻想和期待,最后又親手滅殺了他?”
倒也是一如既往地狠心呢!
她皺了皺眉,“可是,除了太子,你還有那么多兒子呢!你可別告訴我,你和你的后宮三千佳麗也都只是過家家玩玩的,壓根沒有碰過人家一根手指頭,這么多孩子都是她們從外頭搗騰進來的。”
李冉臉色一紅,“這……倒也沒有。”
他搖搖頭,“雖然太子不是我的孩子,可是說句實話,我那么多兒子,居然沒有一個比得上他有才能的。乾國的江山若是交給他們,倒還真不如讓晉王奪了去。”
沉默了許久的李渡終于開口,“所以,你才要甩那么多花招,放出要禪位于我的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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