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有什么好的,又麻煩又折騰,家里都辦了那么多場婚禮了,還沒消磨掉他們的熱情,一個個還那么熱衷,嘖。”
回程路上,伊言吐槽,于世卿專心開車,全當沒聽見。
作為一個得到她娘家官方認可的準女婿,他此時心情正好。
“等會——為什么我又收到這么多零?棒槌爹你是不是偷摸給我打錢了?!”
伊言拿出手機,這才看到有個未讀短信。
點開后,一排耀眼的零,好懸沒晃瞎她的眼。
“那是給你的彩禮一部分,用來給你買衣服買包的,還有——”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你一定要執著地叫我們孩子棒槌嗎?!”
于世卿努力為沒出世的孩子爭取,“兒子叫棒槌已經跟很難聽了,女孩子叫棒槌——你是想讓她從小就記仇我們?”
“嗨呀,棒槌就是人參啊,多好,人參的好處多多啊。”
“再多也是個棒槌。”于世卿一想到自己閨女小名叫棒槌,渾身無力。
伊言哼了聲。
掏出手機打給最疼她的爺爺。
“爺爺啊,是我,他們欺負我啊,集體欺負我!”
“誰欺負我家伊言了?告訴爺爺,我這就收拾他!”
“就于世卿啊!還有你閨女,你女婿...集體欺負我啊。”
“太可惡了!!爺爺這就給你姑姑加點工作,我讓她以大欺小——因為啥事欺負你啊?”
“我給孩子起了個超級好聽的小名,又好聽又好養,爺爺你說棒槌這個名字咋樣?爺爺,爺爺?”
伊言喊了兩聲,電話那頭沒動靜了。
隔了五秒,電話那頭換了個年輕一點的聲音。
“伊言啊,你跟你爺爺說什么了?給老頭氣得臉通紅,正喝水消氣呢。”
“...”伊言瞥嘴,要不要那么夸張?
于世卿就冷眼看她作妖。
“棒槌很難聽嗎?”
“非常難聽。”電話那頭傳來爺爺吼聲。
“哎,爺爺,你吼我的時候精力挺充沛的么。”
“總之,爺爺你快點養好身體啊,小棒槌出生了,還要你教育呢。”
漆爺爺掛斷電話,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當了媽媽也不老實。
倒是真想再堅持幾年,看看小棒槌...呸,被她帶跑偏了,什么棒槌!漆爺爺抓起一把藥放嘴里,指揮他的大徒弟。
“把今天他們談結婚的錄像給我看看。”
他因為身體原因沒有趕回去,可早有貼心的全程錄像,包括伊言是怎么上躥下跳作妖的。
“您還是好好吃藥吧,伊言倆月后就結婚了,您要是不能到場,那丫頭能把房蓋掀了。”農曜勸道,“倩總現在已經起身往這邊飛了,她要是過來看你不配合治療,又該發脾氣了。”
“我這身體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都習慣了,你們這些大驚小怪的。”漆爺爺話還沒說完,眼皮已經慢慢合上了。
跟伊言打個電話已經耗費了他的體力,睡著了。
農曜滿臉憂傷。
師傅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但這次看來是真的不行了。
倩總讓瞞著伊言,也不知道那猴精的丫頭能不能從電話里聽出問題來,哎。
伊言掛了電話,原本還是笑著,笑著笑著眼圈就紅了。
于世卿從沒看她這么傷感。
“人生在世不稱意,我們這種極鼎盛的家庭,也有很多不圓滿,龍哥打死也不結婚,我爺爺隔三差五就要病危通知,他是為了我們一次次撐下來,這次情況卻是真的不好,我學醫就是為了他,可是,哎,關鍵時刻掉鏈子,怪沒用的。”
“爺爺到底是什么病?”于世卿問。
這個他的信息庫里沒有。
只知道漆雨軒是倩總的父親,七畝農場前任班主,這些年已經處于退休狀態,只是在家族中,依然是說話分量最重的一個。
“一種心血管罕見病,發病率極低,治愈率幾乎是零。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得了,我們家族里,有一個旁支,專門是學醫的,就是為了救我爺爺,你應該注意到了,今天小唯姐沒在現場,還有咱們家族唐姓的那支也沒來。”
小唯是倩總的女兒,大名于伊人,她此時就陪伴在大洋彼岸的爺爺。
漆雨軒最疼的兩個孫子輩的,一個是他親手抱著長大的大唯,另一個,就是古靈精怪的家族老小陳伊言。
“我姑騙我說唯姐忙工作過不來,我一看三伯和他家的孩子一個沒到,我就知道她騙我。”
三伯全名唐苕,他和他的后人全都是頂級的醫生,這一家子沒到,那就說明爺爺病的嚴重。
伊言什么都看在眼里,卻什么都不能說。
歡樂的聚會結束后,心里只剩下凄涼。
“聚會時,我姑看著很淡定,其實我讀到了她眼底的焦慮,我猜聚會結束后,她就會迫不及待地飛過去看爺爺。”
伊言看向天空,幻想自己也生出一雙翅膀。
“我打電話通知謝甜甜,讓她申請航線,你也過去,我陪著你。”于世卿當機立斷。
伊言搖頭,閉著眼仰著脖子靠在座椅上。
“沒用的,你看不出來嗎?所有人都瞞著我,就是怕我過去,我過去除了讓我爺爺擔心我,一點作用沒有,他這輩子最鬧心的就是沒能治好我,我能有什么用?廢人一個,哎...”
伊言差的,不是那一張機票。
不止于世卿有私人飛機,她娘家也有。
她差的,是精湛的醫術。
“我爺爺的病是不能根治的,只能是根據情況隨時改變醫囑控制,我三伯一家要么主攻制藥,要么是內科或是中醫,就我一個可以動刀的,我還廢了...”
最悲哀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廢了。
“我有時也在反思,是不是上天覺得我太順了,就非得拿走我點什么,我學醫就是為了我爺爺,偏偏救不了他。”
伊言眨眨眼,讓眼底的液體憋回去,賓利的真皮座椅真是討厭,都把人眼睛嗆出水了呢。
“我要是過去看爺爺,爺爺看我這沒出息的德行肯定會心疼我,他一定是告訴了全家所有人,不要告訴我他病情加重了。”
而她,也只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你,沒有別人可以做手術嗎?”于世卿努力想找補救辦法。
只要有人能動刀,多少錢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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