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街道看著有幾分荒蕪,偶爾一兩貓犬追逐,同外面的繁華熱鬧竟如兩個世界。
馬車緩緩行駛,車內不時傳來嘆息。
侍仆趕著車,“您怎么了!”
車內傳出一道壓抑的男聲,“觸景生情罷了!”
這里啊!曾住著王權富貴,如今繁華落盡,倒成了如此凄敗模樣。
侍仆問,“那是您的府邸嗎?”
蒼白的指尖撩開簾子,尋著侍仆所指的方向瞧去。
那門前的石像已經看不清樣貌,臺階青苔密布、門匾已經落了灰。
一時間他不禁落淚,“嗯!”
短短二十余載,他嘗遍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可再看到這大門,他還是止不住悲傷。
這里,是幼兒時堅不可摧的家,也是少年時牢不可破的籠。
“您要去看看嗎?”
“好!”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從對面傳來,盔甲兵器撞擊發出沉悶有力的聲音。
“我們被發現了嗎?”
他放下簾子,“無礙!”
已經多少年了,禁軍衙吏換了多少,又有幾人記得他的模樣。
或許,那位也記不得自己了吧。
他道世事無常、惱人情淡薄,恨天道不公,兜兜轉轉一圈——皆命!
馬蹄聲越來越大,突然停了下來。
只聞一道利落翻身下馬的聲音,那人道,“少將軍!”
他渾身一抖,捏著簾子的手指不由顫抖幾分,“咳咳咳!”
“何人在那兒?”
侍仆正想詢問車內人,他卻先開了口,“過去吧!”
他再次撩開簾子,那臺階青苔上多了一路腳印,少女纖細的身影沒入,破敗的大門再一次被緩緩關閉。
這是瑯王府邸,她就不怕被牽連嗎!
侍仆收回目光,看著牽馬的少年,行了個禮,“奴與主人初到京城,尚不識路,誤入此巷,望小將軍見諒。”
少年盯著馬車,卻一直不說‘放他們離開的話。'
一般人會看著這里荒蕪一片還往里闖嗎?良久,少年臉色陰沉道,“真是誤入?”
侍仆心里一咯噔,“小將軍何意?”
“此是瑯王府,車里怕不是是瑯王!”未經傳召,封王私自入京,可是視為謀逆!
侍仆撇了眼車內,慌張道,“小將軍慎言,奴家主人身患重疾,可經不起嚇。”
“我說的是否是假,撩開簾子便知。是不是!”
“小將軍見過瑯王?”
“自然!”
一時間,兩個人劍拔弩張。
他道此子眼熟,原來是故友之子,
細細一瞧,雖時隔幾載,這孩子還留著兒時的幾分模樣,尤其這雙眼睛,像、像極了!
當年得知顧家世故,他雖有救人心思,卻路途遙遠,解不了近火。
本以為這孩子也……誰知在這兒!
本想悄悄跟來瞧瞧,便悄悄回去,哪兒想竟被這小子識破。
此子卻也不負顧相之名!
說到顧相,卻也不負奸相威名,可這么個人,功過是非誰來評說。
戎戰忍不住咳了幾聲,手巾捂唇不緊不慢,“令慈可康健?哦……我倒是忘了,不久前還去祭拜過。”
血七:“……”
侍仆:“……”
當年轟轟烈烈的滅門慘案天下皆知、世間少一禍害。有人拍手稱快、有人贊不絕口。
戎戰怎會不知,不過給血七添堵擺了。誰叫這小子老同自己不對頭!
禍害!這亂世但凡有點選擇,又怎么會不想做出一番名垂千古!
不是他恨慘了這個世道,而是這個世道恨慘了他!
“哎!故友墳前草都有五齡孩童高了,顧侄許久未回去了吧。”
他抬起手細細觀察,從掌紋到指紋、從手背到指尖,“可憐我這細皮嫩肉幫故友拔草,誰知……”
血七冷著臉不吭聲,平靜的眸中除了狠厲,不見任何情緒。
他撫摸著匕首,“我不介意讓你去陪母親,和她做亡命的夫妻。”
說著,血七便拔出了匕首,銀刃折射光線,泛著絲絲寒意。
侍仆真的很想遠離自家這個不靠譜的主上,明明自己又打不過人家,偏偏要去惹怒人家。
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當真見血七要動真格,戎戰又慫的不行,“走!”
打不過,跑得過!
馬車一路顛簸,就像身后有洪水猛獸一樣。
侍仆見血七沒有跟來,也松了口氣,“您不怕……”
“他不會!”顧相養大的狼崽子,品性自是信得過。只是,為何會和楚少將軍一起?
“您當心少將軍?”
“養不熟的狼崽子。”
角落,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撐住油紙傘緩緩走了出來,往向馬車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馬車消失在盡頭,她長嘆一聲,轉身而去。
就像,這里從不曾出現過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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