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糟糕吶。

聽到他嘆氣，應夭夭無奈看他，又低下頭摸了摸小貓。

“你準備摸它到什么時候？”

顧深有些苦大仇深地看了眼應夭夭，感慨，見她看過來，又去看窗外。

“明天就離開了，摸一次少一次，不如多摸幾次。”應夭夭義正辭嚴。

“……不帶小家伙一起？”

顧深嚴肅著臉，心里卻有些高興。

哪來的貓，送回哪去，他們家養不起。

“嗯，小涼不喜歡貓，你，看起來也不喜歡。”應夭夭糾結又無奈。

“那你呢？”顧深來到應夭夭跟前，摩挲了一下她的發頂。

夜漸漸濃起來，應夭夭的發也放了下來。

“我？”應夭夭看著顧深，看他點頭，不禁搖了搖頭，“我不會養。”

“那在桃花小鎮，府里的那幾只？”顧深拇指和食指捏了捏應夭夭唇邊的肉。

“府里的幾只，都不是我養的。”應夭夭嘴巴有些施展不開地含糊道。

“這只也可以不自己養。”顧深繼續。

手指用了用力，看著應夭夭眉頭緊緊蹙起，才慢慢收了力道，揉了揉。

“……”生氣地看了眼顧深，應夭夭搖頭，“這只明顯看上了小涼，若是小涼不養，便只能我來養，不然不大好。”

“……小涼不會看上它的。”顧深笑著搖頭。

眸光看了看那趴成一片貓餅一樣的東西，眼中帶了絲厭惡。

一股貓味。顧深想。

“所以呢，不能把它帶回去。”應夭夭遺憾地嘆氣。

看著橘貓把自己舔舔嘴巴舔舔爪子地打理好，應夭夭又拿出帕子給它擦了擦爪子。

把有些沉的貓抱著懷里，應夭夭可惜地道，“小家伙還挺沉。小涼是喜歡骨感美吧？”

應夭夭問顧深。

“不清楚。”顧深的聲音有些涼。

看著懷里悚然一驚的橘貓，應夭夭偷偷笑了笑，抱著它來到床邊。

“貓可以和我們一起睡嗎？”

把貓放在膝蓋上，應夭夭拍了拍床，期待地撫摸著貓背問。

沒有聽到回復，應夭夭不禁奇道，“問你呢？”

抬起頭，顧深站著的地方，豁然是一只大狼——縮小版的大狼。

看著白狼一點點朝自己靠近，應夭夭忽然有些慫。

狼嘴沒動，顧深的聲音卻憑空出現，“我可愛嗎？”

嗯……

應夭夭愣了愣，心下暗自好笑，想要夸夸他的美，想了想，還是握拳抵著下巴，沉吟，“有點太大只，或許小一點會可愛些。”

“這樣？”

隨著顧深的話音落，白狼果然很快地縮小了一圈，藍色的眼睛看著她，意外的驚艷。

應夭夭有些移不開眼睛，眼前的狼半人高，看起來毛絨絨的。

應夭夭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

“有點硬。”應夭夭嘀咕。

顧深：“……”

抬起頭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看在應夭夭眼里，卻是顧深瞪了自己一眼。

應夭夭蹲下身，不顧顧深的冷眼，拍了拍他的腦袋，“晚上可以抱著睡嗎？”

“它沒有洗澡。”顧深誤會了。

應夭夭搖搖頭，“和你。”

眼尾高興地挑起一點，“你就這樣，”應夭夭比劃了一下，“我抱著你睡，可以嗎？”

“可以。”顧深恩賜地點了點頭。

應夭夭往前湊了湊，把臉貼了上去，一只手攬著顧深的脖子，一只手舒服地撫了又撫。

至于被放在床上的橘貓，應夭夭已經無心去想了。此刻，她被顧深的白狼模樣迷了眼，迷了心。

顧深耳朵輕輕動了動，心里有些得意。

看，貓不過如此。

橘貓只覺得自己何其無辜，無緣無故要承受這無妄之災。

想著把顧深抱上床，應夭夭又有些犯了難。

看了看床上的橘貓，又瞅了瞅被自己抱起來的大白狼。

“咳。”

因著非常想要和顧深的狼型睡一起的意愿，應夭夭最后還是把白狼放在了床上，橘貓放在了窗邊的榻上。

為表歉意，應夭夭特意給橘貓鋪了層厚厚的褥子。

顧深在床上把腦袋趴在兩只爪子上，安靜地看著應夭夭忙活，沒有吭聲。

只是，毛茸茸的臉完美地掩藏了他的些許幸災樂禍。

可真是貼心啊。顧深快活地想。

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已經是只活了幾百幾千年歲數的成年狼了。

這時，應夭夭來到顧深跟前，溫柔地笑了笑，頗有些歡樂地與他講，“聽說貓喜歡柔軟的東西，喜歡在柔軟的東西上面待著。我特意給它鋪了些厚實的褥子，窩在上面一定很舒服。”

是，很舒服。不過，現在好像是夏天。顧深想，應夭夭一定是忘記了貓也是要過夏天的，而不總是過冬天。

狼腦袋點了點頭，顧深往應夭夭身上蹭了蹭，發出“嗚嗚”的聲音。

“好可愛。”

把狼腦袋擁進懷里吻了吻，應夭夭動作很快地把鞋襪衣服除去，被子一掀，先把顧深蓋住，再把自己也蓋住。

繼而，把顧深攬在自己懷里。

顧深：……忽然有點熱。

臨睡時，應夭夭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把嘴湊到毛茸茸的耳朵旁，閉著眼睛問，“我們明天走之前，和小淮道個別？”

“不用。”

“哦……”

臉蹭了蹭，應夭夭很快就睡熟了。

“夭夭？”

顧深喊了兩聲，沒有回應。

把應夭夭環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拉了拉，沒有拉動。

“現在回去，給你主子捎個信，就說我們要明天離開。”

聲音在橘貓的耳朵旁響起，橘貓耳朵動了動，沒有反應。

一束白色的光倏然籠罩了它，橘色的身子一抖，有劇烈的痛感，很快，又消失。

“馬上離開。”

聲音再次響起，橘貓睜開眼睛，這次不敢再無視那聲音了。

窗子被無形的力推開，橘貓跳出窗戶，一下便沒了影子。

在應夭夭懷里拱了拱，顧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也閉上了眼睛。

“我們就這么走了，不告訴應淮一聲？”

早上用過早飯，應夭夭宣布了這個事情。

聽了歲竹的話，應夭夭解釋已經說過了。

雖是有些好奇，歲竹沒有再說什么。

回去時，歲竹沒有和他們一起，說是有事情要忙。

行至中途，顧涼也與他們分開。

于是，最后回去的，便只剩下應夭夭、顧深和小五三人。

“哇！終于回來了。”

小四和雪蘭在門口等他們。

門前有兩株玉蘭，開了碩大的潔白花朵。濕潤的草地上，有白色泛黃的花瓣。

一同進去，一邊走，應夭夭一邊看著雪蘭的發髻有些發呆。

撫了撫發間的一朵梔子，雪蘭問她，“夫人，我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應夭夭搖搖頭，還在思索。

她總覺得，這發髻好像有哪里不同，怪怪的，但總是想不明白。

“雪蘭姑娘可是尋到了有緣人？”一旁，小五問。

應夭夭恍然大悟。

“是，已經成親了。”

說話間，雪蘭白皙的臉龐泛起如煙霞般的粉色，一雙漂亮的眸子像是含了水般溫柔。

“那你的貓呢？”

應夭夭突然問。

雪蘭明顯一愣，步子一頓，又很快自然地繼續走。

此時，顧深已經回了屋，小五也去和小四說話了。

于是，濃蔭下，只有他們兩人。一個含笑的溫婉夫人，一個帶著些稚氣而很漂亮的夫人。

“夫人不問我其他的嗎？比如與誰成親，那人如何？”雪蘭反問。

“不問。”應夭夭搖頭。

“為何？”雪蘭依然窮追不舍。

“自然是因為你好看，聰明。我不相信你會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應夭夭認真地道。

“總之，恭喜你啊！”應夭夭祝福，順手，把自己準備的難得的銀兩拿出來些，遞到雪蘭手上。

“謝謝。”

應夭夭點點頭，放她走了。

回到房里，應夭夭立刻把小四喊到跟前，問她雪蘭的情況。

“夫人，要聽一個故事嗎？”

應夭夭點點頭。

“不過，你可要快一點。”

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應夭夭想。

小四點點頭，開始了她的講故事時間。

故事和話本子上的許多故事一樣老套。

漂亮的妖怪喜歡上了漂亮的人族，在明知道自己會因此而用自己長長歲月里的一段時間去陪一個很快就要離開她的人。

似乎，除了生離，兩人之間便只剩下了死別。

死后種種，與逝者無關。

至于能不能從這一段悲傷里走出來，還是要看雪蘭自己能不能做到了。

畢竟，上了奈何橋，有了孟婆湯，便是另一個人了。

沒有記憶，沒有那之前的所有感情。

——像個冷酷的傻子一樣。

所有，應夭夭討厭人妖相戀。

但是，她不能阻止雪蘭，雪蘭已經做了選擇，她從她的眼中看到了。

何況，從小四的口中，他們也已經相愛。

深情。

無論是出于什么立場，她都沒有辦法。只希望，在雪蘭與這人相伴一生后，自己去求顆忘川，給她吃了，忘卻前塵往事，忘卻那個人。

“他們是自己偶然遇到的，據雪蘭說是在漂亮的櫻花樹下，那人為了她，還特意把自己的園子給全部種上了櫻花。”

自古深情傷離別，一對相愛的人，是無法分開的。

回來時的喜悅散盡，應夭夭已經開始憂慮起來。

感情，果然是世界上最有意思，又最神妙的事情。

“夫人，我們需要做什么嗎？”小四興致勃勃地問。

“不需要做什么，讓她自己看吧。”坐在椅子上，應夭夭卻是忽然有些累了。

至于宮中，小四也早就打探了。

宮里，目前看起來似乎還是風平浪靜。但誰也不知道，這看起來還平靜的水面下，什么時候會掀起來滔天巨浪。

皇后花木梓目前還在昏迷，應夭夭有種這是需要自己去尋一粒救命丹藥讓她蘇醒一般。

但是，她并沒有接到月老的消息。

思及此，應夭夭又想到了那個把自己誆進蘑菇小城的人，一定有什么東西被她忽略。

思緒萬千，應夭夭注意著自己，也就沒有注意到小四臉上一閃而過的難過。

她好像，喜歡上慕粟了。

雖然，有些木訥，雖然，有些呆。但她好像就是喜歡。

只是，看夫人對人妖相戀的抗拒，小四有些愁。

要怎么樣，才能讓夫人接受慕粟呢？或許，會看在以往喜歡慕粟的面上，給他留些面子。

小四一想到應夭夭會因此而生氣，甚至會發脾氣，便有些慌亂不已。

小五想，盡管可能只有短短的幾十年。但至少，這幾十年，他們會彼此相愛，過好這精彩的一段時光。

對于自己，可能有些短的時光，對于慕粟，一輩子的時光。

這個，小四之前也有想過。但是，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這么仔細地想過。

她開始時想的簡單，不過是一杯忘川的事情。

但是，小四又覺得，自己到那時，未必會愿意把自己這美好的一段時光給忘掉。

那么美的記憶，她舍不得。

但是，若是不忘記，她能怎么辦呢？

小四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她不能忍受轉世后的慕粟，用看陌生人，甚至可能會有些敵意地去看她。

她會受不了的。

思考這個，導致小四午飯時間都不怎么去看慕粟。

導致，慕粟在用飯時間幾次看小四，像是要說什么，在離開花廳時。但是，小四顯然暫時不想與慕粟說什么，躲開了他。

小五回來時看了小四的臉色便有些懷疑，此刻是已經確認了。

小四真的心里也有了人，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慕粟。

聯系小四幾次看應夭夭愧疚時的模樣，小五大概也大概明白發生了什么。

小五知道，應夭夭看話本是有選擇得，一般看的，多是些才子佳人，很少身邊幾乎不看有關人妖戀的本子。

理由小五自然也聽了應夭夭說。

所以，小五已經非常確定加肯定了。

那人，一定是慕粟。

不過，讓小五懷疑的不只是這個，還有慕粟。

聽名字，不是粟米就是罌粟，極漂亮的花和很平淡的果實，小五一下子便分辨出與哪個有關。

所以，慕粟是一只罌粟花妖？

小五捧著臉，想著自己的猜測，不禁有些出神。

若真是妖，那似乎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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