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書那叫一個又驚又喜,驚訝的是顏玦剛剛才被人捅了一刀,半死不活的,眼瞅著要擱床上躺上好些時日,吃掉五只阿膠燉雞方才能補回來。
怎地一轉身又活蹦亂跳的登門來了?
喜的是,煮熟的鴨子它雖然飛了,但好死不死的飛她碗里了!
老太太聞言起了身,撣了撣陳望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瞧著她穿得素凈,又喚身邊的管事媽媽,從匣子里拿了一直金絲攢珍珠的步搖來,插在了陳望書的頭上。
一旁的錢芙蓉眼疾手快的將麻將布一兜,輕車熟路的將這傳家的玩意兒塞進了箱籠了。
屋子里的仆婦那是見怪不怪了,配著著鋪了新的桌簾,又在上頭擱了茶水點心,還插了只瓶。
陳望書瞧得瞠目結舌的,這麻將館是被人抄了多少次,才有這等反偵察的隱蔽能力!
不等她多想,客人已經到了。
扈國公夫人穿著一身海棠紅,嬌艷欲滴,手腕上戴著一對嬰兒手臂那般寬的碧綠的玉鐲,頭上金簪彌補,亮閃閃的,讓陳望書一首圣誕歌差點兒脫口而出!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乃是嫁進陳家的新婦。
在她身邊,顏玦已經換了一身黑色寬松的長衫,便是那腰帶也松松垮垮的耷拉著,顯然那傷口是真的在,勒不得。
再一瞧那臉,陳望書的耳根子微微一紅,心中樂開了花。
受傷失血過多涂脂抹粉的掩人耳目,那是聰明的做法。可這廝什么口脂用了不好,偏生用的跟她一模一樣的。
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顏玦見陳望書看過來,輕輕的眨了眨眼睛。他這個人簡直就是七皇子的反面,一身邪氣,一舉一動都帶著輕佻與不羈。
陳望書立馬正了神色,將頭別到了一邊去,避開了他。
開玩笑!她怕自己左眼睛一個花,右眼一個癡,叫人看出端倪。
顏玦倒也不惱,乖巧的隨著扈國公夫人同陳家人見禮,在扈國公夫人的下手坐了下來。
扈國公夫人以扇掩面,笑了笑,說道,“端午將至,我備了些薄禮,同老夫人團節。我在城外往南去二十里地,有個莊子,用溫水種的早藕,抽了苗兒吃個新鮮。”
“還有些五彩粽子,五毒餅之類的……老夫人這里什么都不缺,就當是我們做小輩的一些心意。”
她說著,拿帕子擦了擦嘴,“陳顏兩家,都是為大陳流過血的,本該早些往來,可我面皮薄,沒好意思上門打擾老夫人清靜。直到今年瞧見望書……”
“說句酸腐的話,那當真是一見如故。也就只有老夫人這般世家出身,才教養得出這樣的好姑娘。”
老夫人笑而不語,津津有味的聽著,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扈國公夫人像是沒有察覺似的,拍了拍顏玦的手,陳望書眼尖的瞧著她的手指不留痕跡的劃拉了一下,顏玦卻是躲也沒有躲,身子連顫都沒有顫一下。
陳望書若有所思的瞥了他的手一眼,只見他那寬袖里露出的半截小手指兒,輕輕的動了一下。
戳到傷口,疼死丫的了吧!倒是能忍!
“先前請了承恩侯夫人前來,便是實在喜愛望書,想要厚著臉皮,為我玦兒求娶。我知曉玦兒名聲不好,國公爺常年不在京中,我生怕他吃了苦頭,未免驕縱了些。”
“但是老夫人,大娘子。正所謂成家立業,先成家后立業。浪子回頭金不換,這孩子本性是真的好,人又十分的孝順,連太后同官家,都時常的夸獎他。”
“官家已經允諾了,等玦兒娶了妻,定是要給他安排一個差事的。”
“我們府里的情況,想必老夫人是最有體會的。站在風口浪尖的,哪個不是要遭受非議?那外頭說的,委實夸大了!我們玦兒,當真是個好孩子!”
她說著,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副慈母姿態。
陳望書瞧著很想說,不是,你之前剛拿著擦了嘴!
“我也不是那王婆賣瓜,自賣自夸。好的壞的,統統都說了。今兒個是真心想替玦兒求娶望書。老夫人同大娘子放心,若是望書嫁了玦兒,那我定是會待她同親閨女似的。”
老太太將茶盞輕輕的擱下了,看了以扇掩面的陳望書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叫恬兒去給我買知味齋的綠豆糕去了,望書你去迎上一迎,看她怎地還沒有回來。”
陳望書點了點頭,大大方方的行了禮,頭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待她走了,老太太又對著門口的小廝招了招手,“這里都是女眷,小公爺坐著也是拘謹,我家那孫兒長歌剛好從書院里回來了,你們年紀相仿,想來更有話說一些。”
把顏玦也支棱走了,老太太方才笑道,“扈國公夫人是個爽利人,老婆子我也就照實在的說了。這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孩子家家的本不該聽的,我還當夫人是來團節的。”
不等扈國公夫人道歉,老太太搖了搖頭,又說道,“我家望書年紀還小,家中才剛給她哥哥娶了妻,她母親私心想再多留她一段時日。”
李氏聽著,附和的點了點頭。
“小公爺自然是好的。只不過還是那句話,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那兒子疼望書像疼眼珠子似的,他如今不在城中,得過一些時日方才回來。”
“這府里頭啊,沒有人能做得了他的主。”
老夫人說著,看著扈國公夫人笑了笑,“再則,望書新封了縣主,拜了太后做義母。這婚姻大事……”
她的話沒有說完,扈國公夫人便站起了身,“確實是我心急了……我實在是瞧著望書是個好孩子,怕叫人搶了去……失了禮數,倒是叫老夫人見笑了。”
老夫人哈哈的笑了出聲,抬起手來在空中壓了壓,“快坐下,快坐下……都是做母親的,哪里會不懂呢!”
扈國公夫人一梗,這話聽著沒有毛病,她卻覺得自己被內涵了是怎么回事?
“我端午節將至,我還有好些節禮要送,便不多留了,老夫人同大娘可要多想著我們玦兒。我們玦兒,當真是個好孩子。”
老夫人倒也沒有留她,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老婆子年紀大了,便不相送了,大娘子快替我送送國公夫人。”
李氏欲言又止的看了老夫人一眼,遵命的送了扈國公夫人出門。
老夫人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頭也沒有回的對錢芙蓉說道,“這才是真火坑啊。”
錢芙蓉看著門外,淡定的說道,“娘,總比水火不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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