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的功夫,端午便至。
宮中并未傳來任何關于指婚的消息,扈國公府登門求親之事,像是沒有發生過一般。一些探頭探腦打探消息的人,見沒了后文,也都歇了,將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端午上。
陳望書沒心沒肺好吃好睡的,倒是李氏聽了老太太的話,越發的覺得顏玦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看人家不著急請旨,又患得患失的著急上火起來,嘴角都生了燎泡。
南地的端午節,頗為盛大。
包粽子,編五彩繩,做五毒餅,劃龍舟……吃喝玩樂樣樣都有。
今年尤盛,雖然沒有確切的消息,但張家莊那邊已經放開膀子準備開了,但凡朝中有人的,都知曉官家要去張家莊,看那葫蘆娃,不,看那張潮兒。
當然了,陳家長房朝中無人,只早早的按了錢芙蓉的安排,一家子坐了馬車,浩浩蕩蕩的朝著她那十里塘的莊子進發,給陳長昀過生辰。
錢芙蓉好釣魚,當年一來南地,便置辦了這個莊子,十年過去,早已經綠樹成林,布置得十分的雅致了,雖然離城中不遠,但竟是涼快了好幾度。
陳望書坐在麻將桌上,拿著把大蒲扇子,沒有形象的扇了扇。
雖然木槿已經很努力的拿了個媲美鐵扇公主的芭蕉扇,擱她后頭扇了,可依舊扇不滅這座火焰山。
“你咋這么熱?不曉得的,還以為墻角擺的不是冰盆子,是炭盆子呢”,陳長昀摸了個北風,啪的扔在了桌子上,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丫鬟婆子,“都愣著做什么,還不再搬幾個來。你們幾個,別站著了,給我阿妹扇扇風,瞅瞅她都熱成啥樣子了。”
陳望書警惕的看了一眼陳長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陳長昀果然藏不住話,嘿嘿一笑,張嘴便說道,“阿妹你瞅瞅,這麻將簡直是天大的好東西啊,若光是我們一家子人玩,多無趣的。我有個點子,保證你夏日里再也不缺冰盆用。”
他說著,摩挲了那麻將幾下,“要不咱們開個茶樓,在雅室里擺上麻將,保證賺了個盆滿缽滿的!”
陳望書呵呵呵一下,輕輕的數著“一二三”。
三聲剛落,錢芙蓉的折扇便拍在了陳長昀的腦袋上,“咱家不差錢,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念書。莫不是當望書,當全家人都是傻的,就你一個聰明人?”
“這麻將只要人打上一遭,就能仿制。到時候人家打金的也好,銀的也罷,那都用不了幾日,作甚來你的茶樓打?便是我家獨一份的,那也是玩物,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自己家人玩玩就算了,若是倒霉碰到那等意志不堅的,輸了個傾家蕩產,到頭來人被捅死了怪刀子,御史彈劾咱們家,那豈不是虧大了?”
“名聲養成不易,可不能輕易就毀了。有母親在,哪輪得到你缺銀子花,你就給我踏踏實實的,別凈想些歪心思。”
陳望書聽著,恨不得一把沖上去抱住錢芙蓉的大腿。
她也好想吼上一句,老娘不差錢!
“叔母這麻將打得久了,未免也疲乏,我聽著外頭熱鬧得很,竟像是有人請了戲班子唱曲兒。一會兒河邊有龍舟賽,咱們難得來一趟,不若出去玩兒,也提前占個好位置,一會兒看賽龍舟吶。”
李氏見錢芙蓉有些惱陳長昀,忙附和起了陳望書,“可不是,這麻將什么時候都能打,端午可只有今日。外頭這般吵鬧,聽說是那張家莊的張潮兒,擺了擂臺,邀請各方豪杰去比武呢。”
錢芙蓉笑了笑,收回了扇子,又瞪了一眼抱著頭的陳長昀,“望書難得出門一趟,你同長歌一道兒,護著她出門耍去。天不亮我就叫人去占位搭棚了。”
“本想著待人少些了,咱們再坐馬車去便是。倒是我相差了,這十里塘我常來,不覺得新鮮。你們小輩的,卻是頭一遭來,是當出去看看熱鬧。”
“不過那什么張潮兒李潮兒的,多半是沽名釣譽的鄉野村夫,這些年多了是,不足為奇。你們若是去看他,倒不如看我給你們耍上一耍。”
陳望書等的便是這句話,眨了眨眼睛,“那我們就在附近轉轉,吃冰碗去。”
李氏擺了擺手,“去罷去罷,瞧你早就坐不住了,跟個猴兒似的。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一會兒同你叔母坐馬車去。長歌你要同姐姐形影不離,護好了她。”
陳望書松了口氣。
自打扈國公府登門來提了親,李氏瞅她那跟明兒個就要出嫁了似的,盯得緊緊的,她連出個門都十分的困難。
原想借著熱得要命這事兒,出門去買冰碗,然后一去不回頭。
開玩笑,官家要遇刺,這等好事,她得去瞅著啊,刺客要是扎得不夠深,她就給推一把,無比讓官家死翹翹了。要是沒扎著,她就攔一把,也撈個救駕之功。
見機行事,進可攻退可守的,絕對不讓七皇子撈了半點實惠!她都已經想出了七七四十九種坑人的法子了,卻被李氏抱住了腿腳,施展不開!
好在陳長昀無形之中助攻了一把,不然的話,她那么多開水白喝了,怕不是要熱死在這個麻將桌上。
兄妹三人一出莊子,便被外頭的人山人海驚著了,陳望書大喜過望,以扇掩面,艱難的轉過身來,對著陳長昀同陳長歌說道,“這里人多得很,若是咱們被擠散了,不要到處尋,都到河邊叔母叫人搭的棚子那里去。”
陳長昀沒所謂的點了點頭,陳長歌蹙著眉頭,一臉煩躁的樣子。
陳望書笑了笑,心中樂開了花兒,像是一條魚兒一般遛進了人群中,再一轉身回頭,果不其然,那兩條尾巴,早就不知道被擠到哪里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拉住了木槿的手,“走,咱們去瞧那張潮兒到底生了什么三頭六臂。”
木槿大喜過望,頭點得像是小雞啄米,“我就知道姑娘待我好,想帶我去看我最想看的張潮兒。”
從十里塘往張家莊去的路上,人越發的多,幾乎走不動道兒。
陳望書隨著人群朝前走去,不多時便聽到河面上震天的鑼鼓聲。在那偌大的打谷場上,架著一面巨大的鼓,竟像是憑空出現了一座小島似的。
那河邊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在鼓面上站著一個身形巨大的男子,若是把他綠了,那簡直就是綠巨人。
陳望書想,這個應該就是張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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