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一聽,頓時放下心來。
他家姑娘雖然年紀輕,可辦事妥帖得很,有她在,亂不了也不會輸。
陳望書拾掇了一番,換了一身寶藍色繡銀絲的長裙,那衣領處的一小圈白毛兒,承托得她越發的端莊貴氣。
興許是早就收到門口的風聲了,她進新房的時候,里頭的人倒并沒有什么意外的。張佳佳已經卻了扇,被一群人團團圍著,嬌羞的低著頭。
她生了一張大圓臉兒,說她面若銀盆,那是小瞧了銀盆。實在是富態逼人!除了臉盤子有些大之外,倒是生得一雙好杏眼,嘴唇厚厚的,看上去莫名其妙的有些討喜。
雖然是坐著,但可以看得出來,她的臀胯敦實,用封建老人的寫輪眼一看,那定是好生養,三年抱兩,個個是兒子的名品兒媳。
這張佳佳,她沒有見過,倒是聽說過。
扈國公夫人姓吳名紅霜,她父親如今乃是大理寺卿。吳家人丁興旺,這張佳佳便是吳紅霜的二姐姐吳紅霞的嫡長女,算起來,比顏鈺還要年長一歲。
那張吳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張佳佳的祖父,如今在岳州做知州。
也難怪先前付堂說他曾經見過新婦了,他們在岳州的時候,怕不就是舊識了。
陳望書心中盤算著,直接朝著扈國公夫人奔去,“母親這些日子可安好?我這弟妹,一瞧便是好的,二弟當真是有福氣了。”
扈國公夫人瞧見她,尷尬的點了點頭,張了張嘴要說話,卻被一旁的夫人打斷了。
“父母在不遠游,玦哥兒是去辦差事,你做人兒媳的,不在家中伺候婆母,也跟著去,算是怎么回事?”
說話的那人,生了一對三角吊梢眼,滿頭銀發,看上去便頗為兇悍。
陳望書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她同付夫人對視了一眼,苦笑出聲,“這位是?”
吳老夫人一聽,冷哼了幾聲,“這就是你的孝道么?連你夫君的外祖母,都不認識了。”
陳望書忙行了禮,“望書之過,外祖母恕罪。我嫁來顏家之后,夫君領著我三次登門,都沒有見著外祖母,心中難過得緊,沒有想到,今兒個竟然見著了。要不說,二弟同二弟妹好福氣呢!”
陳望書說著,垂了垂眸。夾槍帶棒?話里有話?
這是女明星的老本行好嗎?又不是嫡親的外祖母,作什么妖?裝什么蒜?她阿爹可是禮部的人,整個臨安城,就沒有一個人,比她的禮更周到周全的了!
不等吳老夫人反擊,陳望書又快速的說道,“您責備得對,若是事前知曉母親這么快要給二弟成親,那不管母親怎么勸我,我都不會踏出臨安城,定是要留下來幫把手的。”
她說著,看了看吳老夫人,又看了看扈國公夫人,帶著三分茫然,七分委屈!
奧斯卡小金人在哪里!給姑娘我端上一箱來!
吳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陳望書,“倒是個口齒伶俐的。”
陳望書一聽,頓時喜笑顏開,“多謝外祖母夸獎,望書愧不敢當。都是婆母言傳身教,手把手的教得好。”
付夫人一下子沒有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聲,“老夫人,今兒個乃是好日子。您說這些,新媳婦都嚇著了。我這望書侄女,那是最乖巧的。”
“開始在門前,我還指著官家賞賜的那塊孝順的匾額,訓斥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呢!若我以后討的兒媳婦啊,有我望書侄女一半孝順,那我就要去廟里頭燒高香咯!”
她說著,拍了拍陳望書的肩膀,陳望書感激的看了過去,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鄉親們快看,扈國公府的兒媳婦,多么難當啊!不光有后娘難伺候,連后娘她母親,都指手畫腳的難伺候!她這么慘,日后張佳佳的日子過得舒坦,那就是偏心眼子!
她是絕對不依的!
付夫人雖然才回京城不久,可架不住人家的夫君乃是三司使,那是掌管著官家錢袋子的實權人物,說她如今炙手可熱,那都不為過。
吳老夫人見她開了口,果然不再糾纏下去,笑道,“看你說的,你家堂哥兒,我瞧著就是個好的。聽說今年要考恩科了,我家中不才,倒是有幾本好書,改明兒叫堂哥兒去家中瞧瞧。”
付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兒,“堂兒年紀還小,性情未定的,他阿爹就是想要他去看看,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方才叫他下場試試,沒人指望他中。”
“看我說了這么些,不能再喧賓奪主了。今兒個該夸的,是新媳婦才對。我去岳州接堂兒的時候,就聽我婆母說起,說張三娘子賢良淑德,尤擅女紅,今日一瞧,果真是頂好的。”
她說著,看向了扈國公夫人,“大娘子好福氣,一連娶的兩個兒媳婦,都是賢惠的。”
周圍的人聽著,也跟著附和了起來。
那張佳佳一張慘白的臉,終于有了些血色,她嬌羞的低下了頭,露出了微微有些黑的脖子。
陳望書一瞧,簡直是痛心疾首!
這富貴人家的姑娘,香粉不值錢,別說糊臉了,只要你樂意,全身都糊上,那也有兩個女婢伺候,四個嬤嬤解悶……為什么……為什么就不把脖子也抹抹。
“諸位夫人娘子們喲,別在這里圍著了,看把我們新娘子羞得喲,快去入席吧,外頭的郎君們,可都喝上了。”說話的是個高瘦的夫人,陳望書以前在宴會上曾經見過。
乃是吳老夫人的長媳,姓元。這位元氏家中乃是開書院的,是以說起話來,附和者眾,66續續的朝著門外行去。
陳望書一轉身,瞧見門口的景象,頓時樂了。
只見一個穿著國公府一等女婢服的小丫頭,像是脫韁的野馬一般,要往新房里沖,那門口站著的膀大腰圓的脖子,抱住了她的腰,可著勁兒的往外拉。
唉,又輪到她行善事積德的時候了。
“你是哪處的女婢,怎么瞧得這般面生?慌慌張張地成何體統?還不快把她拉下去,省得驚擾了客人。”
那女婢見眾人的視線看了過來,忙對著國公夫人嚷嚷道,“大娘子,我是鸞珠娘子屋里頭的昭花,我們小娘屋里頭不知道怎么地,竟然進了一條蛇!”
“那蛇足有一人長,在繡簍里盤踞著。小娘趕著給新夫人繡床帳,伸手拿針,險些被蛇咬了。如今她躲在床帳里,動了胎氣,那大蛇在床前立著,甚是駭人!”
“大娘子,大娘子,昭花知曉,今兒個乃是新夫人的大好日子,奴家主子乃是妾室,本不該出來。可當真是人命關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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