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妃臉色一白,心中暗道不好,手中緊拽著的玉佩,像是有了炙熱的溫度一般,快要將她的手心燙焦了。
她的手一抖,那玉佩咣的一聲,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兩截兒。
陳望書驚訝的看了看那碎玉佩,“這玉佩玉質通透,可惜了。不過人都說玉碎了,乃是為主人擋晦氣。平王妃摔了玉,怕不是避開了某些大禍事,也算不虧。”
說話間,一個嫩綠得像剛發芽的柳樹一般的婦人,蹲了下去,自顧自的撿起地上的碎玉,不光是一言未出,甚至連頭都沒有抬。
平王妃穩了穩心神,“縣主進了求德院歇腳,我想著一會兒該吃齋飯了,便來這里喚縣主。不想瞧見一男一女……”
平王妃說著,意有所指的看向了陳望書,又接著說道:
“我那女婢,哪里見過這等事,大叫出聲,驚動了里頭的人,那兩人冒冒失失的跳窗逃走了,那男子還留下了這么一塊玉佩。我想追,卻是沒有追上,只看到那女子,一抹紫色的衣角。”
平王妃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瞧著陳望書竊竊私語起來。
畢竟在場的,只有她一個人,是穿著那般騷包的紫色衣裙的。
那蹲在地上的綠色兒婦人,聞言猛的一扭頭,用憤怒的眼神,死死的盯著陳望書,她的眼中含著淚,顯然已經是悲憤至極。
陳望書并不慌亂,不徐不疾的說道,“這莫不是大白天的見了鬼了,我本來的確是想來這里歇著的。可來了之后,不去拜佛,先來歇腳,怕菩薩怪罪。”
“走到半道兒便又折了回去,恰好在前頭遇見了黎三娘子,便同她一道兒過來了。這來了方才知曉,這里頭圍了一大群人。”
“給我引路的那個媽媽呢?”
陳望書說著,在人群中尋找起來。
先前領路的那位黎家的老嬤嬤,站了出來,笑吟吟的看了看平王妃,“縣主說的,句句屬實,老奴敢用性命來擔保。這里的山梯陡峭,老奴見縣主累了,極力勸她來歇著。”
“可縣主心誠,走到那岔道處,便又折返回去了。這求德院的鎖匙,還在老奴身上呢。哎呀,鑰匙在老奴這里……那是誰開的門?”
那老嬤嬤說著,驚訝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四處看了起來,眼神中滿是恐懼,“莫不是王妃娘娘瞧見的,是什么山精鬼怪!”
她的話音剛落,陳望書便斥責出聲,“你渾說什么,廟宇之中,哪里會有這些?說這個,也不怕被菩薩怪罪。”
陳望書聽著,皺了皺眉頭,朝著窗戶口行去,一把撞開了平王妃,從那窗戶口,探出了頭去。
“王妃說,瞧見一男一女,從這里跳窗子走了,對嗎?”
平王妃心中暗道不好,但適才她為了釘死陳望書,特意加了戲,說瞧見了紫色衣衫的女子跳窗逃走。這樣陳望書完全有可能,從窗戶跳出去了,然后又折返了回來。
便打破了她不在場的證詞。
可是,現如今,她怎么心慌得厲害呢!
分明,之前那個黎府的婆子,信誓旦旦的說,陳望書已經進了求德院。她今日設好了局,叫黎玉昭借著陳望書的名義,約了七皇子姜鄴辰,來求德院。
再又約了陳望書出來,讓兩人共處一室,不管他們有沒有私情,只要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那就是跳進黃河里,都洗不清楚的罪名了。
陳望書抬手一指,“諸位且來看,這里倒是有些奇怪呢。一男一女一起跳窗逃走,那應該有兩串腳印才對,可這里只有一個深深的男子腳印。”
“春日里臨安多雨水,前幾日方才下個雨。這求德院出于山林之中,樹木都生長了多年,遮天蔽日的。窗戶口在陰面,潮濕得很,生了青苔。”
“這種地,一腳踩上去,一準沾上了一鞋子底的臭泥巴,可這里,只有男子倉皇逃走的腳印。”
平王妃伸頭一看,開始慌亂起來。
她身邊的老嬤嬤,趕忙解圍道,“指不定紫衫的女子,身子嬌弱,得讓人家小郎君,抱著逃走呢,這樣,不就是只有一個腳印了么?”
“這里圍觀的人,這么多。那二人做了傷風敗俗之事,叫我們王妃撞了個正著。為了掩人耳目,大可跳窗逃走了,然后又折返回來,藏在人群之中。”
平王妃聽了,感覺自己受到了佛光的普照,她的眼睛一亮,又恢復了之前趾高氣揚的模樣。
“沒有錯,我正想說來著,倒是叫嬤嬤搶先了。我兩只眼睛,瞧得千真萬確的,難不成,我還撒謊不成。”
陳望書眨了眨眼睛,環顧了四周,“嗯,紫色的衣裙,最后方才從外頭折返回來,融入到人群之中。怎么辦,這位老嬤嬤,就差指著鼻子說,那個人是我了呢!”
“畢竟,今兒個只有我一個人,穿了一條紫色的裙子。”
周圍一片靜寂,不止一個人這般想,但是并沒有人,敢開口說出來。
畢竟平王雖然厲害,可扈國公府也不是省油的燈。
若是他們指責陳望書,那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在說人家顏小殺神,被人戴了綠帽啊!
這話,可不敢亂說。
陳望書瞇了瞇眼睛,看向了地上蹲著,握著玉佩紅著眼睛的綠衣小娘子,“柳娘子盯著這塊玉佩很久了,莫不是認出來了,這是何人的玉佩?”
那像嫩綠色柳芽兒的,不是柳纓,又是何人?
柳纓像是被雷劈醒了似的,尷尬的笑了笑,將那玉佩抓了起來,遞給了平王妃身邊的老嬤嬤,“縣主說笑了,都摔成這樣了,我不認……”
她說著,站起了身,可那身子還沒有站直,便僵住了,她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平王妃的胸口。
平王妃被她看得發毛,低頭一看,那胸口不知道何時,露出了藍色的一角。
不等她反應過來,柳纓已經目光哀怨的伸手一拉,將那條藍色的布巾子拉了出來。
在場圍觀的人,一片嘩然。
她們都是貴夫人,給自己的夫君兒子,不知道縫過多少條汗巾子,只一眼,便能夠瞧得出,這玩意到底是什么東西。
藍色的汗巾子飄落在地,攤開了來,露出了上頭用銀絲線繡的一個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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