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傲天噗的一下,吐了一口桃子皮。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又在原地轉了個圈兒,身上掛著的金玉首飾,因為他的動作,夸張的響了起來,像是一個會自己動的風鈴。
“你這是日日瞧顏玦這般神仙,便視我們這等凡夫俗子如糞土了。但是臨安城行首娘子選郎君榜,那我可是高高的壓過顏玦,成為魁首了的!”
方傲天說著,又故意的搖晃了幾下腦袋,陽光照射在他的金冠上,刺瞎人眼。
“別擱這里炫耀你兜里的幾個大子兒了,人家白姑娘只缺夫君不缺錢,行首小倌。”
陳望書說著,對著方傲天做了個鬼臉,勾住了顏玦的手,朝著那白石谷里頭行去。
方傲天一瞧,驚恐的往身后看了看,提起袍子腳,拔腿就沖了上去,跑到了陳望書同顏玦身邊。他一早就來,愣是沒有敢往里頭沖。
這不選了個離谷口最近的石像,顫顫巍巍的坐了上去,望眼欲穿的等著二人來,這會兒,兩腿還嚇得發軟呢!
“行首小倌是什么?士可殺不可辱!你是世家大族出身,說話怎么這般損人!”方傲天說著,又轉了個圈兒,跑到了二人前頭,倒退著走了幾步。
“你們聽說了么?那個皮嶺的事。他臉上的那道疤,是他自己個割的,那得下手多狠啊,襄陽城里,都沒有人敢嫁給他,就怕被他夢里剝皮了。畢竟連自己個的皮,他都敢剝呢。”
陳望書來了精神,他們往襄陽走得急,雖然一路上也有意在打聽,但是戰神的名頭實在是太盛,人都只拜觀世音菩薩,誰還記得座下童子姓甚名誰?
提起那幾個人,來來去去都是那么幾句,跟著扈國公許久了,乃是他的左膀右臂。
“先前他同我說,曾經中過進士,又去過東京,見過我祖父。我便心中有猜測,怕不是他是犯官,后頭落草為寇,跟了扈國公。東京之亂之后,既往不咎,他一個文官,便成了武將。”
顏玦先前在同人打架,自是沒有聽到皮嶺這番話。
如今聽陳望書一說,忍不住點了點頭,“犯官臉上刺了字,他不想舊事重提,所以在臉上劃了疤,刺青被劃掉了。”
方傲天見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跟他這個人是空氣似的,有些急了,“你們兩個,太過分了。我千辛萬苦才打聽到的,你們竟跟那算命的瞎子似的,樁樁件件都猜到了。”
方傲天說著,眼眸一動,“不過有一件事,你們肯定不知曉。關于這白石谷的。那宋左軍,只說了幾十年前的舊事。但是其實在十多年前,這白石谷,還出現過一個新的傳聞。”
這一下子,陳望書同顏玦便沒有辦法猜到了。
“什么傳聞?”陳望書問道,突然腳步一頓,皺了皺眉頭。
她伸出手來,摸了摸那白色的石頭。宋左軍說得沒有錯,這里的白色石頭,大約都是在成年男子的高度,通體雪白,看上去曲線流暢,盯得看久了,像是活生生的人,站在他們面前,面露猙獰似的。
方傲天一激靈,嚇了一跳,順著陳望書的目光,也看了看那石頭,卻是絲毫沒有看出什么所以然來。過了會兒,見陳望書又走了起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接著說了起來,“聽說十六年前,有人在這白石谷里,見過白姑娘。白姑娘通體雪白,穿著白色的衣裙,連她的眉毛長發,都是一樣的雪白。”
“走路都是帶飄的,一會兒能看見人影,一會兒又看不見了。像是同過路人捉迷藏似的,到了半夜里,還會發出咯咯的,滲人的笑聲。”
“聽說那一回,有三個過路的販紗的行商,一道兒進了谷,結果一個都沒有走出來……這三個行商里,還有一個,是女人。”
“這件事,襄陽城里的人,知曉的很少。一來是發生在大半夜,二來白石谷吃人,若有人當真見過女鬼,怎么可能還活著回來?但這事兒,是千真萬確的。”
方傲天說著,得意起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因為瞧見的那個人,是我們方家商隊里的人,說起來,應該算是我遠房的堂叔。他回來之后,就大病了一場,后來立馬給我阿爺去信,叫族中旁人,替了他在襄陽城的位置。”
“知曉我來襄陽,他特意尋了我來說的。他對天發誓,他的的確確見過白姑娘,就在十六年前。你怎么又停下了……”
方傲天說著,看向了陳望書。
只見她伸出手來,在虛無的空中晃了晃,“起霧了”,陳望書說道。
“咱們在這山谷里兜圈子。你們可還記得,我之前停下來,摸過一個白石頭,當時我特意在手上沾了些口脂,摸在了白石頭上……”
陳望書抬起手來,指了指在路邊的白石頭。
方傲天一看,差點兒沒有嚇掉魂。
只見那白石頭上,的的確確有一摸紅色,透著薄薄的霧氣,周圍的氣氛都變得詭異起來,那白色的石頭,好似一個個的突然長了臉,面目猙獰了起來,而陳望書抹上去的那抹口脂。
恰好抹在了那石像的嘴巴處,像是她張開了血盆大口,下一秒就要撲過來,將過路人啃噬干凈。
方傲天猛的原地蹦起,哆嗦著從袖袋里掏出了一打佛珠,緊接著,他又扯開了袍子。
陳望書一瞧,覺得自己眼睛簡直要瞎掉了,只見他那袍子內壁,貼滿了一張張得黃紙符咒,密密麻麻的,上頭畫著令人看不懂的紅色朱砂圖形。
“你這是做什么?便是要帶辟邪之物,也不必戴這么多吧?”陳望書無語的吐槽道。
這就是土豪的快樂嗎?她沒有體會過!
方傲天牙齒都打起架來,他有些欲哭無淚道,“如今騙子太多,我也不知道哪個大師開過光的比較靈驗,恰好能夠克制這惡鬼。
于是,便將能求的,全都求了一遍,總……總……總歸有一個,是有用的吧!”
他說著舉起了佛珠,“白……白姑娘啊……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啊,我長得丑,性格差,大字不識一個,談琴那就跟雞爪子刨地一般……除了有錢,一無是處……”
“這不是我一個人說的,之前縣主也是這么說我的。縣主是貴人,她說的話,總是沒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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