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手指頭一陣比劃，不多時，就讓兩人明白了事情經過。

之前，裴賀在街上乞討的時候，就有那么一個人，經常有事沒事地經過，隨手砸幾塊石頭在他的破碗里，甚至好幾次把銅板硬生生地砸在他臉上。

裴賀雖然一向橫行霸道，但是在路人面前能忍的都忍了，盡管被這樣羞辱，也只能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

不止如此，那人似乎是天生有惡搞的趣味，每天都會捉弄幾個小乞丐，然后一副猖狂大笑的模樣，大家雖然都心里委屈，也只能默默忍受。

王力實在看不下去了，就算他不為那些小乞丐討一個公道，他也要幫自己的老大出出氣，然后這些天他專門留意了一下那個人的行蹤。

好巧不巧，他事先在自己胳膊上踩幾個腳印，趁著旁邊沒有多少人注意，一個虎撲抱住了那人的大腿，引來了不少人圍觀，成功地訛詐了那人六個大銅板，然后就回來了。

而且這些天，因為夏雨汐跟蘇乞巧的原因，裴賀這些天這個老大越來越難做，甚至入不敷出，他這個小弟終歸看不下去，想出了這么一個點子。

“好家伙，好樣的，那家伙早該有今天了，要是我，非得訛他十個銅板，不然我就賴著不走!”田浩聽得解氣，激動地滿臉興奮。

“王力……辛苦你了。”裴賀滿臉復雜，拍著他的肩膀，唏噓一嘆。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老大也會有讓自己小弟受欺負的一天，這些天以來，他只考慮自己的地位和利益，完全忽略了其他人的感受，也許，他也應該為了其他人，起碼為了眼前的兩個兄弟做打算了……

裴賀咬著牙，臉上涌現出猶豫和堅決的復雜神色，捏緊了拳頭，帶著他們倆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屋子外邊。

夏雨汐躡手躡腳地探望著窗口，突然一個人出現在了窗口對面，嚇了她一跳，“啊!你……小蓮？你嚇死我了。”

夏雨汐輕撫著胸口。

小蓮寒著臉，面無表情地推開門走了進來，往土炕上一坐，陰陽怪氣地說道，“雨汐姐你不用藏了，王婆子聽說是你，也沒有多管，她不會找你麻煩的，放心吧。”

“呼，那就好。”夏雨汐一愣，想到了什么，輕輕一笑，“看來我每天流出去的那五個大銅板還是有用的。”

“雨汐姐!”小蓮頓時坐不住了，站起來，滿臉氣憤地叉著腰，“王婆子對你這么好，你為什么拿彈弓打她呀!”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又不是沒看見!好吧，大不了我一會給她道歉唄。”夏雨汐吐了吐舌頭，突然轉過頭，一臉疑惑地看著小蓮，“不對呀，王婆子受到欺負，你不應該開心嗎？”

“我……當然了，王婆子雖然人有點蠻橫，但一直以來對我們管吃管住，不餓死已經很好了，她人已經不錯了，你們怎么一個個都那么恨她呀。”小蓮眼神閃躲，不自覺地移開了目光。

夏雨汐瞪大了眼，對著小蓮轉了一圈，語出驚人，“不會吧，你不會是王婆子的親閨女吧，就這么看不慣她受欺負？”

其他小乞丐看見王婆子受氣，一個個都是暗地里竊喜，這個小蓮倒好，還是不是跟她一伙的了？居然替王婆子打抱不平？

“誰說的!”小蓮嚇了一跳，趕緊準備捂住她的嘴，“這話可不能亂說!”

“哎呀，有什么不能說的，這又不是皇宮。”夏雨汐撇著嘴，突然一愣，趕緊轉移話題，“說說還不行了？”

“就是不能說!”小蓮都急眼了，“反正我不是，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樣，你看外面多少流浪漢被凍死，餓死，我們被收留還有飯吃就不錯了，每天上交給她銅板也是天經地義，不就是這樣嗎!”

夏雨汐一臉認同地點點頭，“是這樣沒錯啊，不過聽你這么說，就想這么一輩子待在這個破地方咯？”

她現在不止從小蓮身上看到了溫順和馴服，甚至還有那么一絲奴態，好像一輩子呆在這里她都愿意。

“誰說的!才不是。”小蓮氣極反笑，“我就是就事論事地替王婆子感到可憐，你想想啊，她一個寡婦，帶著三個兒子，除了待在學堂，準備考取功名的三兒子趙平，老大老二又經常不在她身邊，她也有難處啊。”

“咦？你知道的還挺多。”夏雨汐一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滿臉好奇。

“哎呀，煩死了，不跟你說了，反正你以后對王婆子好一點吧，她也不容易。”小蓮一愣，趕緊逃命似地跑了。

“是，知道了!”夏雨汐撇著嘴，深深地盯著小蓮的背影，女人的直接告訴她小蓮絕對有秘密!

“算了，繼續挑樹枝去，乞巧這家伙買個東西這么半天啊，真是服了。”夏雨汐搖搖頭，出門來到了院里的幾棵榆樹，開始精挑細選。

雜貨鋪門前，蘇乞巧滿臉大汗地走了出來，順帶著松動了一下肩膀。

她剛才挑選完皮兜和皮筋，看到了一群人在挪動一批貨物，準備移到儲物間存起來，她也感覺沒有閑事，就走過去跟著幫忙，雖然累得要死要活才搬了兩個小麻袋子，不過店老板還是很大方地給了她兩個銅板。

“今天也算明白白忙活。”蘇乞巧收好手上的銅板，欣慰一笑，剛好轉個角，看見了蹲坐地上乞討的小石頭。

小石頭年紀跟她一般大，看著卻是瘦瘦弱弱的，又因為被賣給王婆子的時候就瘸了一條腿，所以這些年乞討，路人都會多多少少地多施舍一些。

蘇乞巧抿著嘴，就準備轉過身走開，突然，一個路人吸引了他。

這個人，就是之前被王力訛詐的那個男子，蘇乞巧看到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男子一臉隨性地走著，眼睛一瞥，看見了蹲坐在地上的小石頭，狡黠一笑，手里握著一個東西，“嘿，小乞丐，說你呢，想不想要？”

“想，謝謝你。”小石頭一愣，眼巴巴地看著他。

“給你!”在小石頭感激的目光中，男子嘲弄一笑，伸出手，扔出來一塊石頭，砰的一聲砸在了破碗里。

“砰。”本來就殘破了一個角的破碗瞬間被砸碎成了兩半，里面的銅板灑落了一地，小石頭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滿臉委屈地低下頭，眼淚滴了出來。

“喲，咋還哭了？行了行了，不就是錢嗎，給你。”小石頭一愣，剛抬起頭，男子玩味一笑，扔出來一個銅板，剛好砸在了他臉上。

小石頭臉上吃痛，把銅板默默地撿了起來，屬于小乞丐的最后一絲尊嚴，也被踐踏得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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