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嬤嬤叉著腰，沒想到蘇乞巧居然對她這么不尊敬，拿著那把戒尺，就準備敲她。

蘇乞巧眼神一冷，一把抓住戒尺，突然露出一個微笑。

“田嬤嬤，我哪敢忤逆你啊？既然我的動作做得這么不好，惹得你這么生氣，嬤嬤不應該言傳身教地親自給我演練一遍嗎？”

“你讓我給你演練？”田嬤嬤瞪大眼，扭動著水桶一樣粗壯的腰肢。

她雖然年輕的時候舞技也算不錯，但是現在年紀大了，根本做不了那些動作啊。

更何況，蘇乞巧本來做的動作就比較規范，是她態度苛刻，一直在從中挑刺，這下反倒讓她難堪起來了……

“當然了，畢竟嬤嬤你一看就是一流的舞技高手，當然要給我做示范，我才能保證比你做得更好，不是嗎？”

蘇乞巧微笑著，也不廢話，一把甩掉她手里的戒尺，兩手猛得拉了一下她的兩腿，差點把她拉成劈叉……

“啊啊啊!快松手，你干什么啊!”田嬤嬤嚇得大驚失色，趕忙兩手撐住地，肥胖的身體滾動成一團，滑稽不已。

“這不是你教我的嗎？”蘇乞巧面色淡漠，眼看她實在支撐不住了，才猛得松開手。

田嬤嬤倒抽一口涼氣，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滿臉苦澀。

“嬤嬤，我剛才做得不規范，現在再給你演練一遍。”蘇乞巧站直身體，就準備做動作。

“好了好了，你剛才做得那些動作都合格了，我教你下一個。”

嬤嬤咬著牙，沒想到蘇乞巧這么不好惹，即便是她再喜歡打壓新人，此刻也不敢再有小動作了。

“謝謝田嬤嬤，我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希望你不吝賜教。”蘇乞巧的笑看得田嬤嬤身體發毛。

不知不覺間，又過了四天時間。

大風一吹，庭院里的梨花紛紛抖落樹枝，仿佛一片晶瑩亮麗的雪花隨風而散，洋洋灑灑地吹了蘇乞巧滿面。

此刻，一個大水缸旁邊，蘇乞巧伸出纖細玉指，搖著花手，圍著水缸轉圈。

她兩手交纏，連織如畫，每走一步，就利落地轉過身，一步一擦地畫圈，自始至終圍著水缸練舞，如此反反復復。

蘇乞巧一身鴉青色紗衣，手腳齊用，看著水缸里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在梨花吹拂中舞步。

田嬤嬤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神色悠然地嗑著瓜子，時不時地出聲指點了一兩句，臉上的表情愈發驚奇。

這才僅僅四天時間，蘇乞巧身上的成長她有目共睹，簡直是驚才艷艷，如今已經連貫成了一套基本動作，正在逐步練習著這段水月舞。

水月舞，顧名思義，練習這段舞，需要做到水月洞天，手腳并用，并且在水中形成自己的倒影。

所以，田嬤嬤讓蘇乞巧來到這處大水缸，讓她圍著水缸一直練習，并且可以很明顯地看到自己身上存在的不足。

當然，這段過程也是極其難熬的，日復一日地重復一套繁瑣的動作，不但枯燥無味，甚至難以做到身心平衡。

即便如此，今天才過大半天，蘇乞巧已經圍著水缸轉了足足八百余圈了。

田嬤嬤輕嘆一聲，她其實剛過來的時候，想著蘇乞巧是一個新人，肯定嬌貴得很，不想配合，想讓她好好聽話，才一開始故意挑她的刺，就是想讓她受苦受累點。

現在看來，即便是她不做要求，蘇乞巧也會約束自己做到最好。

田嬤嬤這般想著，突然一愣，轉過身，不多時就走了回來，手里拿著一對用料考究的軟布繡花鞋，對著蘇乞巧大喊了一聲。

“先停下吧。”

“啊？”蘇乞巧猛得停下腳步，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滿臉疑惑地轉過頭，就看見田嬤嬤拿著一雙鞋走了過來，面無表情地遞給了她。

“穿上吧，松布軟底的，雖然比不上你腳上的那雙鞋，但是這個才是真的適合你，免得腳磨了血泡又怪我。”

田嬤嬤說著，把鞋塞進了她手里。

蘇乞巧眨眨眼，趕緊換上了鞋，頓覺兩腳輕盈，走了幾步，異常松軟，好像跟踩在云朵上一樣。

“謝謝啦，田嬤嬤。”蘇乞巧回過頭，難得露出一絲真誠的笑。

“得了，趕緊練吧。”田嬤嬤渾身不自然地轉過頭，坐了回去。

陸記小商鋪。

這里圍著不少小乞丐，因為這是大小哥租的商鋪，所以很多小乞丐都會來這里幫忙做活，大小哥念著舊情，也會給他們每人多分兩三個銅板。

即便如此，光是這雇工費，大小哥還是省下來了不少，畢竟小乞丐人多，門檻低嘛，都比較容易滿足……

所以，這些天來，這里除了進進出出的顧客，少不了一些小乞丐往來，畢竟一天能多賺兩三個銅板誰不想啊。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小蓮剛走進門，大小哥直接豪橫地把她攆了出來。

“他們可以，我為什么不能進……”小蓮滿臉不甘地咬著牙。

“哼，我是老板，我想讓誰進誰就能，唯獨你不可以。”

大小哥叉著腰，滿臉傲氣，吩咐兩個小廝直接把她丟了出去。

“你!”小蓮被丟了出來，滿臉羞憤，恨恨地看了看店鋪招牌，一句話不說轉過身跑了。

其他小乞丐看見小蓮被丟出去，沒有任何表情，繼續做活。

小蓮當眾揭露蘇乞巧，指認她是兇手的事她們這些小乞丐都知道，就算蘇乞巧做得不對，是一個冷面殺手，小蓮也沒必要同行揭發同行啊。

所以，他們這些小乞丐，一個個看見小蓮就對她敬而遠之，就怕有一天自己的小秘密就被她揭發了……

大小哥同樣明白這一點，并且之前蘇乞巧對他頗有照顧，他怎么也不會讓小蓮進來做活。

別說一天只給她一個銅板，就算她自愿白做，他也不稀罕。

小蓮滿臉悲憤地走在路上，拐進一條小路，看見兩個婦人從她面前經過，有說有笑的。

“大麗，你聽說了沒有，那個汪氏最近好像好了很多，她那個兒媳婦說的，聽說快醒了。”

“喲，真的假的啊？那她要是一醒，不就知道真兇是誰了嗎？”

“對啊，唉，雖說那妮子我聽說已經送進春風樓了，但是誰想背負一個殺人罪名過活一輩子啊，還是洗白了好一點，將來給自己贖身了也好嫁人……”

“是啊，話說汪氏我有些天不跟她說話，真的挺想她的，還是快點醒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們的身后，小蓮僵直著身體，背脊刺骨地發涼，眼神中驚恐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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