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琴心冷笑一聲，絲毫沒有被花椒的話嚇到，反而款款搖身，含笑似地抬起下巴，神色孤傲。

“花椒，你說這么多有用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我又不是這春風樓的新人，那你也該明白，一日為妓，終身都難以脫身。”

“就像現在的你，名義上你是魏兆的小妾，可是實際上呢，他估計現在連一個正式的名分都不能給你吧。”

“嚴格來說，你的身份，連魏府一個有頭有臉的下人都比不了，你也注定一生淪為魏家的一個附庸!”

柳琴心說完這一切，還居高臨下地看著花椒。

但是她發現，花椒自始至終都沒有多大的情感波動。

她的面容，就跟她現在的表情一樣鎮定自若，如同冰山般冷艷。

花椒微微一笑，徑直走了兩步，跟柳琴心面對面對視。

“我管你怎么說，柳琴心，其實我們都一樣，生活在泥沼和黑暗之中，想著努力翻身，不是嗎？”

“只不過我雖然狼狽，但我現在已經翻了身，而你呢？你這個春風樓清倌，還固守拘禁在這個彈丸之地。”

“不止你，你還要拉著你的兒子一起陪你，因為你害怕，害怕孤寂，害怕身邊所有人都離開你……呵，活得這么窩囊，這么如履薄冰，如果是我，早就一頭撞死在樹上了。”

花椒冷笑一聲，懟回了柳琴心的譏諷。

“花椒!”

柳琴心眸光如同寒冰，眼神中的殺氣一針一線地狠狠扎在了她身上，仿佛要穿透她的四肢百骸，致她死命!

“你偽裝身份，來這里找上我，不光是耍嘴皮子這么簡單吧。”

“自然不是，我本想跟你好好談談，可是誰讓你想殺我呢。”

“來這里之前，我便說過，是我給了你機會，可是你不但不珍惜，你還想殺了我!”

花椒神色冷漠，“倘若現在，我離開這里，你也無法阻止我。”

“等到明天，廣平城劉府就會得到這樣一個消息……”

花椒微微靠近柳琴心，掀起嘴角，附耳輕笑。

“劉府大小姐竟淪落為春風樓娼妓，而且曾經還和烏風寨同流合污，并且誕下子嗣……你說，你的族人會不會接受這樣的你啊。”

“他們知道了這件事，可能會裝聾作啞……也有可能，殺了你哦。”

“畢竟，他們怎么能容忍堂堂劉府的三小姐，竟淪落成這樣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呢。”

花椒說完，退回一小步，托腮笑道。

柳琴心咬著牙，身體下意識地顫抖不止，眼冒兇光。

“你不用這樣瞪著我，我知道，你想殺了我，可是你沒機會。”

“當然，你也可以用同樣的手段威脅我，把我所有的秘密也抖落出來，讓我被人貽笑大方，但是……”

花魁微微一笑，側頭拂過垂落而下的烏黑發絲，眼角的美人痣在燭光下紅得要滴出血來。

“但是……我根本不懼。”

“你大可全部說出，因為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哦，確切來說，是因為我還有機會，還可以重新開始。只有你，已經沒有回頭的余地了。”

花椒勾著嘴唇，幽靈般的聲音在柳琴心耳畔一直回響……

“你柳琴心的人生已經走到了盡頭，而我花椒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琴心眼角冒汗，手中緊握的匕首沒有一絲松懈。

“你以為你說那些有用嗎？即便他們知道了我在春風樓，也不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

柳琴心瘋狂地搖著頭，怒吼道。

“我不信，你不用在這里危言聳聽了，我無懼于你!”

“哦？只是我一個人的只言片語，當然不行，可是你忘了，你的溫婆婆嗎？有她替我作證呢。”

花椒嘴角的笑又翹了兩分弧度。

“溫氏!她不是死了嗎!她走之前，我給她下了毒，她已經死了，你少騙我!”

柳琴心瞪大眼，歇斯底里地大吼。

“她當然死了。”

花椒微微一笑，“但我有她的親筆書信，知道我是怎么得到的嗎？”

“那天，我有意去了溫婆婆的家，看見了躺在床上，已經重病不起的她。”

“她說她自知即將死于非命，又不甘心為你勞累這么多年，還被你殺人滅口，所以，她臨死前留下了證據，親筆一封書信，交給了我。”

“所以你想啊，有了這封信，再加上溫婆婆在春風樓做過一年廚藝的經歷，你覺得，這些還不夠嗎？”

花椒說著這些話，一步又一步地把柳琴心逼死了角落里!

“啊啊啊，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說啊，不要再折磨我了!”

柳琴心捂著頭，俯身順著墻角靠了下來，痛不欲生地大哭了起來。

花椒冷笑一聲，旋即淡漠地轉過身，坐在茶幾上，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俯視著面如死灰的柳琴心。

“簡單，我來這里，是想跟你做一樁交易，只要你答應了我，過往一切，我就當不知道。”

“什么交易……呵。”

柳琴心一怔，啞著嗓子，自嘲一笑，“或者說，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我答應你，說吧……”

花椒微微一笑，“這一樁交易，自然是你熟悉的。”

“我需要你答應魏兆的要求，毛遂自薦地進入魏家，以備一年之后當做于大人的壽禮。”

“你讓我……去？”

柳琴心一愣，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又哭又笑。

“你讓我……一個已經生過子的女人，去給于大人做一個小妾？”

“還是說，花椒，你腦子燒糊涂了？希望于大人遷怒魏家？”

“只要你不說，沒有人知道你的過去，更何況……你本身就是春風樓最優秀的存在，只要你過去侍奉的第一夜，稍加掩飾……就不會引起于大人的察覺。”

花椒冷漠地一笑，“而且，我也會幫你渡過難關，畢竟，你的榮辱，關系著魏家的聲譽，所以這點你大可放心。”

柳琴心一愣，眼淚模糊了四周的景象，麻木地點著頭，喃喃道。

“我知道了，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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