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王大虎才說是三小姐又或是衛武的運氣好,那小子平日并無出格行徑,若不是遇上王大虎這經年的老吏,一雙老醉眼很是犀利,從這小子一言一行看出了蹊蹺,并而耐心細致的觀察,說不得倒要將這小子漏掉了!
“我看他平日行徑除了愛聚集人高談闊論外也無甚反常,便索性尋了一個國子監的熟人,領了我進去到那小子的監舍之中尋到了一些來往的書信,上面字句雖用的乃是暗語,卻瞞不過老子的眼睛……”
那幾封信乍一看只是普通書信,只落入了王大虎這樣的老手手中,只一眼便覺出了蹊蹺來,抄錄了一份之后,便拿回衙門里尋了專破譯密文的人一看,果然從里頭看出端倪來,
“那信里用密言提到了幾個人名,讓這米忠南使銀子想法子拉攏……而這些人多是國子監一些學問出眾,又或是出身不錯的同窗,你那三小姐的大姐夫徐志茂便在其中……”
說到這處王大虎嘿嘿一笑道,
“小子,你覺得指使那米忠南做這些事的人會是誰?”
衛武聽得皺眉想了想道,
“看來可以請了這米忠南到我們北鎮撫司衙門里吃吃茶,聊聊天了!”
王大虎點頭道,
“正是!”
第二日衛武便去見了霍遜,向他詳細講明了此事,霍遜笑著點頭道,
“即是如此,便領了牌子出去拿人就是了!”
那米忠南不過一個小小的監生,自然用不著錦衣衛動駕貼,只衛武這試百戶親自去“請”,已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了!
衛武這廂出去領了牌子,便帶著手下兩個小旗,又有六名校尉便出發了,前頭王大虎已是摸透了那米忠南每三日外出一回,多數都是在那茶社之中,衛武帶著人過去原想著喬裝成那吃茶的散客進去,只看了看手下這一幫子五大三粗的糙漢子,再看了看那茶社里坐著一干衣帶飄飄,腰細的跟娘們兒一般的讀書人!
“嘖嘖……”
伸手撫了撫下巴,吧唧了兩下嘴暗道,
“我們這幫子人就這么進去,只怕倒要惹人眼了!”
正在想法子之際,突然瞧見徐志茂正與一幫子讀書人說說笑笑的過來了,當下眼前一亮,回頭低聲吩咐了幾句便自家現出身形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遠遠見著徐志茂便拱手笑道,
“志茂兄!”
徐志茂一見是他也笑了起來拱手回禮道
“武兄弟!”
二人前頭吃過那一場酒之后,倒是關系親近了不少見了面十分親熱,徐志茂笑道
“好幾日不見了武兄弟不當值么?”
衛武笑道,
“嘿嘿!左右無事便在街上閑逛,倒是瞧見志茂兄了!”
徐志茂聞言心熱情邀他進去,
“這茶社也有我三成股份在里頭武兄弟即是來了怎得也要進來吃兩杯茶的!”
說罷熱心的拉著衛武進去衛武正中下懷,裝作驚喜道,
“原來這茶社竟是志茂兄的股份,那自應當進去瞧瞧了!”
“請請請!”
徐志茂拉了衛武進去,那茶社之中十個有十個都是讀書人見得衛武這昂藏漢子進來都有些好奇的打量他,
“各位……各位這乃是我的兄弟,錦……”
徐志茂剛要向眾人介紹衛武卻被衛武一個眼神止住,猛然想起來如今朝野上下都對錦衣衛十分厭惡尤其是國子監里這一班自命清高的讀書人若是報了衛武身份,只怕自己這干同窗立時便起身走人了,頓了頓卻是不知應如何接下去,只見衛武笑瞇瞇沖四面拱手笑道,
“小子衛武一介小商人,乃是徐兄的朋友,今日偶遇徐兄,知曉眾位俊才在此談詩論道,小子無德無才最仰慕似諸位這般滿腹文采的讀書人,便冒昧到此見識一番,打擾了!打擾了!”
世人對商人多有輕視,讀書人尤甚,不過見這小子雖說是個滿身銅臭的商人,但總歸說起話來不惹人厭,且人家這是茶社乃是對外做生意的,雖說讀書人光顧的多,也不能不許旁的人來呀!
于是有那禮儀好的便拱手回禮,有那不屑回應的只低頭不語便是了,衛武卻是半分不以為意,笑瞇瞇沖四面打了一個羅圈揖,這才轉回來對徐志茂道,
“志茂兄,我們尋上座兒說話吧!”
徐志茂笑著一指里頭道,
“去里頭吧!里頭清靜些!”
穿過外頭大堂,里頭是一個小天井,四面都有包間,打開窗便可見得天井之中那一池金色的鯉魚,在池水之中搖頭擺尾,輕戳荷葉,又有琴室里悠揚的琴聲隱隱傳來,還有那淡香浮動,倒是很有幾分意境。
徐志茂請了衛武到東面的一間茶室坐下,有下頭伺候的人過來打開了窗,衛武一轉頭正看到西面那一間敞開的窗中,正與友人談笑風生的米忠南。
衛武一笑轉回頭來與徐志茂寒暄道,
“倒不知志茂兄開了這樣的茶社,確是個清靜優雅的所在,便是我這粗人無事時也想過來坐坐!”
徐志茂笑著往那桌上放著的紅泥小爐里投了一塊木炭,小心扇著一把精巧的小團扇,仔細察看著上頭茶壺里的熱水,聞言笑道,
“不過就是同幾位同窗閑著無事弄的,倒也不是想賺多少銀子,只是讓同窗們有一個可以談論詩文的地方……”
衛武聽了再一笑,轉頭看向那說得唾沫橫飛的米忠南道,
“志茂兄也莫怪小弟多事,只是這讀書人清談也要少談國事才是!”
徐志茂聽得他意有所指,轉頭看他時,衛武已收回了目光,卻是正色對他道,
“志茂兄自是知曉小弟乃是做甚么的,錦衣衛專查不法,有時候……言論也會獲罪的……”
徐志茂聞言眉頭一挑,
“武兄弟,這話是甚么意思?”
衛武哈哈一笑道,
“小弟這是辦差辦得有些走火入魔了,不過隨口提醒志茂兄一句,志茂兄愿聽便聽,若是不愿意聽便當耳旁風吧!”
徐志茂皺眉頭想了想,動了動嘴角卻是再未追問,衛武哈哈一笑再不同他提前話,只是東拉西扯說些旁的,他雖不會詩詞歌賦但總歸極會說話,又兼見識廣,隨便提一個話題都能同徐志茂扯上許久。
如此一面吃茶一面閑扯著話,卻是直到茶水換了三壺,對面的米忠南終于起身要走了,衛武見狀也沖著徐志茂拱手道,
“志茂兄,時辰不早了,小弟叨擾了,這便告辭!”
徐志茂還想挽留,衛武卻是悄悄兒言道,
“前頭小弟未對志茂兄說實話,小弟實則是在當差,乃是尋個空當溜的號,現下要回去了!”
徐志茂聞言也不敢再留了,只得笑著拱手送他出來,二人相攜出來正正與那米忠南一行人遇到了一處,衛武尾隨著米忠南走到茶社外頭,沖著徐志茂拱手道別,卻是一轉身拉手摟了那米忠南的肩頭,笑瞇瞇道,
“米兄,久不相見,一向可好?”
那米忠南也正與友人拱手分別,卻是被衛武伸手一攬,弄了個莫名其妙,跟著衛武走了幾步歪著腦袋看他,
“你……你是何人?”
衛武笑瞇瞇道,
“米兄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怎得將小弟給忘記了……”
“你……你到底是誰呀?”
米忠南還在打量他,
此人我并未見過呀!
衛武笑瞇瞇攬前他,緊走幾步將他帶得轉過了街角,
“米兄忘記了?在北鎮撫司衙門里,我與米兄曾朝夕相處過幾日,米兄忘記了么?”
米忠南聞言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我……幾時去過北鎮撫司衙門?”
那樣的地方,進去了便出不來了,便是僥幸出來了也要被剝層皮,進去那里豈不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衛武還是笑瞇瞇道,
“米兄不用著急,你這便會去了!”
說話間,早有埋伏在一旁的人閃身上來,一把捂住了米忠南的嘴,手腳麻利的將他四肢一綁,衛武伸手入懷將令牌在他面前一晃,冷著臉道,
“米忠南,你的事兒發了,跟我們到北鎮撫司里走一趟吧!”
米忠南見這情形立時臉色大變,
“唔唔唔……”
這廂一面搖頭一面掙扎,只他那弱雞身子不過一個漢子便可以按住,更不用說這么些精壯的漢子七手八腳一起上了,那米忠南便如待宰的小雞,半點兒都動彈不得的被人扔進了馬車之中。
一眾人悄無聲息的將這小子押回了北鎮撫司衙門里,衛武也不客氣,直接將人給送進了詔獄,打開一間刑室,將那小子弄了進去,米忠南經過這一段路,心神倒是鎮定了一些,他被人按到交椅上一坐,目光在刑室之中四處掃過,再從衛武的臉上及身后幾名壯漢的身上掃過,怒罵道,
“吾乃是功名在身的國子監貢生,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舉人之身,錦衣衛為何無緣無故將吾抓捕,這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天理了!”
衛武聞言嘿嘿一笑,抱胸上下打量他,
“小子休要拿這一套出來糊弄老子!你自家有甚么事兒,自家不知曉么?”
米忠南怒道,
“吾并未作奸犯科,憑什么拿我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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