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我是鎮國公府嫡女,不知可否代替堂妹完成她未完成的表演?”
此時想辦法掩蓋過這段丑事才是最要緊的。
“你?”盛陽瞧了瞧站起來行禮的顏卿。
一身煙青色的服裝,不出挑,卻感覺特別適合她的氣質。
通身也沒有什么特別名貴的東西,這鎮國公的嫡女,怎么穿得比二房家的還窮酸……
“你來吧,朕記得你是叫做顏卿吧?”
皇上此時卻不能再放任盛陽再說出什么有損鎮國公府的名譽的話來,畢竟這是他信任的臣子,如何能叫他寒了心?
更何況,顏卿……是她的女兒吧。她的女兒想來一定是很優秀的孩子。
“是。”顏卿略略一蹲,算作回應,“請皇上先容臣女下去更衣。”
與顏霏直接在位置上脫下外衫的行徑不同,一般的高門貴女都不會隨意在人前做出有辱風俗的事,
所以顏霏其實不知道,她在還未上場前自以為精心準備的一幕,卻在眾人眼中更加小家子氣了。
顏卿退下后,徑直去了廂房,挑選給千金小姐們備下的舞衣。
其實大多數的舞衣都十分相似,不是紅便是粉,偶有些花花綠綠的顏色卻更顯的艷俗。
而顏卿要做的,是能過驚艷眾人,這樣才能很好地把先前顏霏辦的丑事給蓋過去。
她的明眸在一眾衣物中轉了一圈,最終看向了一個角落。
且說大殿上出了丑的顏霏跑出殿外以后,又不知道去哪里,拉了一個宮女問了凈房所在,才趕忙去解決自己的不舒服。
顏文軒在他爹的眼神恐嚇下,只好出來尋找顏霏。
跟到凈房外了,他也不便再進去,就是等在門口也嫌棄那味道,于是站得遠遠的,吊兒郎當地抱著胸,斜靠在假山旁。
“真是個害人精,除了給我們家丟人現眼,還有什么用……”
他自己在那嘀嘀咕咕的。
“你說誰呢顏文軒!”
顏霏出來,看見弟弟來找自己心下還有幾分感動,沒想到剛一走進就聽到他在背后詆毀自己。
“別跟個潑婦一樣,這里是皇宮!你還嫌出的丑不夠大嗎?你要連累爹丟了官職才肯罷休啊?!”
顏文軒一向不喜歡這個庶姐,此時嘴下也沒留情。
“我潑婦?呵,你多少次吃喝嫖賭被爹抓到了,若不是你娘護著你,你怕都沒有今天!哎呦……”
可能是罵人太用力了,也可能是藥效還猛烈。顏霏話還沒說完,就又捂著肚子跑去凈房了。
顏文軒在身后嫌棄地擺擺手,朝那頭看了一眼,然后就自己走了。
反正爹只叫我來看看她,如今看也看過了,還是回去席面上吃好吃的看好看的去吧。
此時蕭王府家的蕭靈安正在展示,她身著淺黃色的衣裳,倒在一眾胭脂俗粉中也顯得靈活可愛。
她是顧蕭兩王府中唯一一位郡主,取了名字中的安字,就封為安陽郡主。
雖然王府女兒不可能完全不喑世事,但她好像真的被保護得特別好,心性也頗像沒長大的孩子。
一步一婀娜,一舞一娉婷。倒是更好地反襯出方才顏霏的舞蹈有多可笑了。
一舞作罷,蕭靈安緩緩行了一禮就退下了,倒是沒有刻意想讓誰看到,就回到自己位置上了。
顏卿在這段時間也挑好了衣服,重新束了發髻,等候在大殿外了。此時雖還未到盛夏,可也是正午十分,頭頂的烈日驕陽能燒灼人心。
顏卿的頭頂雖已出了密密的細汗,可她還是婉拒了嬤嬤讓她到廊下的好意,堅持就在大殿外候著,倒讓宮中的嬤嬤對她頻頻稱贊。
殿內的樂曲聲已經逐漸沒了,也能隱約聽到各人的討論和贊賞聲。
不多時,便有公公出來喚她,說可以進去了。
顏卿沒有急著進去,只是先有勞公公去給樂女通知了自己要舞的曲目,請她們先奏起樂章。
那公公見顏卿自有安排,便聽她說的去了。
三聲撥琴轉弦一次比一次急促,第三聲的余音還回蕩在大殿之上,眾人正不明白顏卿要來哪一出時,
只見殿門外突然走進一全身黑衣素裹的女子,三千青絲像男子一樣被挽起,束了個頂冠在腦后,颯爽英姿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顏卿手中拿著一把長劍,是沒有什么攻擊力的輕巧的軟劍,
宮中偶爾也會有人讓舞女去練習劍舞,可能舞出沙場那種氣勢的卻少之又少,久而久之便也不再時興了。
只見顏卿一步一勢都像極了沙場上的女將士,仿佛她的面前不是觥籌交錯的宴席,而是刀光劍影的戰場。
時而用長劍指向無人的遠方,時而又用凌厲的招式破風,
軟劍與空氣的碰撞仿佛擦出了絲絲火花,而顏卿,正是操控著這場戰爭的勝利者。
歌曲選的是《十面埋伏》,這本就是一首描寫戰爭的歌曲。
只是顏卿除了舞出沙場將士們的英勇士氣,也比單純男子的舞劍多帶了一絲女子的柔美。
顏卿的手極快地翻出幾個漂亮的劍花,讓場上那些懂武的男子都忍不住為她拍手叫好。
樂女也似沉浸其中,將這首曲子演繹地淋漓盡致。
忽而,琴音急轉,進入**。可顏卿卻在這時慢下了動作,只見她眺望遠方,又難舍難分的模樣,
好像是武將出戰時,家中女眷們的惴惴不安;她又似拿起信件,看著遠方親人寄回的家書,不知是喜是悲……
擔憂和思念丈夫、兒子、父親的情感,又有舍小家為大家的高尚情懷,讓在座的人們無一不動容。
女眷們沒有瞧見過沙場的兇險,可她們卻真真切切地看到過親人身上的道道疤痕。
一日又一日的等待,不正是她們對戰爭最真實的體會嗎?
一曲終了,顏卿的舞動也配合地停下。
她微微喘著粗氣,往回收攏自己理智的情感。
在場的許多武將都是經歷過戰爭的,此時更是被顏卿帶回到了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那種感覺,
而大多數的官眷也為身邊的親人無數次地擔憂,
就是像黎子鴛這般家中都是文官的,也難免為了顏楓日后想要去殺敵抗戰而心煩不已。
在坐的各位都沉浸在顏卿的表演中久久難以自拔,
就連皇上都忘記了此時應該說些話,回憶著曾經胞弟子書毅的叛亂,還有他國進攻時自己的無措和煩憂。
只有一個人很快地就抽離出來了,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顧弘景也漸漸隨著顏卿的動作回想起自己少時在戰場上的搏殺,
但后面他很快就回了神,專注欣賞顏卿的舞姿。
她究竟經歷了些什么,她又沒上過戰場,如何能將那種仇恨展現得這樣淋漓盡致,
那種對親人的思念和害怕戰士受傷的擔憂又如何這般真情實感?
明明周晟查出來的她的經歷沒什么特別的,可怎么她就這么與眾不同呢?有意思……
顧弘景玩味地看著顏卿一舞結束,心中也是思緒萬千,抓不到他想知道的真相。
忽然從顏卿的手上看到了什么,眼眸一凝,沒了笑意。
他和眾人都不知道的是,顏卿的仇恨,是對白念念,是對白家,是對陸離,對二房,還有對下令斬殺她一家人的子書紀;
顏卿的思念和痛苦,是前世知道了鎮國公府上下慘死時的痛心,是眼睜睜地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女使被折磨致死的揪心……
這一出《十面埋伏》是舞給他們看的,更是舞給前世的自己。
此仇不報,她顏卿就罔顧老頭讓她再世為人!
“好!好!好啊!鎮國公,你教養的女兒果然不凡啊!賞,大賞!哈哈哈哈……”
皇上是被顏卿驚艷到了,心下高興,笑聲也爽朗起來,她的女兒果然是和她一樣優秀。
“臣多謝陛下謬贊,小女拙技,恐辱了圣駕。”
顏舒志也發自肺腑地笑了,沒有哪個父母見著孩子這般出色會不高興的。
“哎,顏愛卿這般謙虛,莫不是怕朕跟你搶這么好的女兒嗎,啊?哈哈哈哈……”
皇上與顏舒志從前本就關系不錯,此時雖做了君臣,可到底情分還在,顏舒志也是一心一意為國盡忠,皇上的一言一行倒有了幾分調笑的意味。
“這,哈哈哈哈……”
顏舒志也不再謙虛,跟著皇上笑了起來,看著殿中行完謝恩禮的顏卿,眼中滿是慈祥和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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