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念呆愣了片刻，才從驚愕中反應過來。

原來自己心中認定的緣分，都是他人刻意安排的……

“你給我去死！我跟你拼了！”

嚷嚷著便從軟榻上爬起來，要沖向顏卿，可本就身體虛弱的她又怎么會是顏卿的對手，還沒能碰到對方，就被顏卿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去死？我已經死過一回了，你忘了嗎？”

顏卿冷笑著，在這黑白交織的夜色里，顯得格外陰森冷寂，把白念念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雙眼睛里的仇恨，此時竟是一分都沒有掩飾。

“什……什么——”

“你忘了？是你親手殺了我，告訴我鎮國公府上下無一生還，在我面前打殺了多笑，將添喜扔到屋子里，然后一把火將我們二人燒成灰燼。”

再說起這些話，仿佛都是很久以前夢中的場景了，又仿佛好像就在昨日發生的事情。

“你，你瘋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白念念已經從生氣，變成了驚恐，顏卿說的那些片段，好像都跟她這幾日做的詭異的夢十分相似。

“你當然聽不懂。”

顏卿松開她，順手將其扔在軟榻上，又四下回望一番，定睛在某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你——你要干什么？！”

看著顏卿拿來了放在角落里的竹笤帚，那長長的竹柄似乎很是結實的樣子。

“干什么？”

緩步走近滿臉害怕的白念念，顏卿握緊手上的竹笤帚，用力地舉起，又重重地落下。

好巧不巧，那結實的竹柄正是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白念念身上。

“啊——”

疼痛使白念念瞬間清醒過來，顏卿如今前來，恐怕對她來說，會是一場噩夢。

“多笑那時候，就是這樣被你讓人活活打死。”

又是毫不留情地重重一棍子，結結實實地落在白念念本就虛弱的身體上。

“我就親眼看著，一棒接一棒，不停地挨在她身上。”

顏卿手下不停，嘴中還念念有詞地替前世枉死的多笑討回公道。

“血一直流，她肯定很疼很疼，但我卻沒有辦法保護她。”

白念念的身上也滲出了絲絲血跡，她已經無力反抗。

“后來，多笑一動不動的，永遠都不能甜甜地對我笑了。”

“是你殺了她。”

“所以現在，輪到你了。”

就算是手中一刻不停地在報仇，顏卿一想到前世最后的場景，依然心有余悸，恨意滔滔滾滾地來，殘存的一絲理智讓她在白念念僅剩一口氣茍延殘喘時，終于結束了對她的折磨。

一直用著力揮舞竹笤帚，顏卿也著實有些累了，她坐下歇了歇，又喝了一口先前沒有喝完的冷茶。

“你放心，我這人最講道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方才給你喝下的那一杯茶水里，加了藥粉，可助你提神靜氣，療養心睿。現在，我們就靜靜地等待著藥效發作吧。”

藥是顏卿提前備好的，她也怕自己會一時控制不住，讓白念念太快死去。

“顏……卿，你，你……不得好死……”

“嗯。我此生就未曾想過能夠善終。可既然能夠回到這世上再走一遭，那該我收走的人命，就一條都不會落下。”

對于這種不痛不癢的詛咒，顏卿顯然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不多時，尋歡不知從哪兒找來了兩三支火把和一桶油，進門將油潑到家廟各處，然后把油桶隨手一丟，舉著火把到了顏卿面前，遞過去一支。

顏卿站起了身，順手接過來，火光照影著她的臉，絕美而端莊。

左看看右看看，她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位置下手。

白念念此時已經有些緩過來了，她看著手握火把，似如煞神的顏卿，害怕十分，不寒而栗。

“你……你又要干什么？我姑姑是宮中貴妃，我爹是白家家主，你……你若敢對我怎么樣，他們定然不會放過你的！”

她自問應當沒做過什么得罪顏卿的事，反而是自己次次被她打壓，這顏卿好端端地怎么對她有這樣深的仇恨。

“沒錯，正是因為你姑姑是白貴妃，你爹擁有皇商之財，所以下一個，就是白家。”

對白念念威脅照單全收，顏卿不僅不感到害怕，還沒有保留地告訴她自己下一步的計劃。

反正也是將死之人了。

“什……什么？！怎么可能，我白家十數年的根基，你不過是一個女子——”

“白家米鋪，不就開不下去了嗎？我是一介女流之輩不錯，可樹大招風，想毀了白家的，可不止我一個。你得知道，神龜雖壽猶有盡時，更何況一個小小白家？”

顏卿抓著白念念的衣領，迫使她直視自己的眼睛，用陰冷無比的聲音說著最殘忍的話，聽在白念念耳朵里，就像是一道道催命符，讓她不由得顫抖得更加厲害。

“是你——”

“是我。”

松開她的衣領，空出的手順勢向下，拎住她的腰帶，輕輕一抽，向后拉出一些空隙，然后迅速地將另一只手上的火把塞了進去，雙手解放，替她系好有些松散的腰帶，也使火把貼得更緊。

“啊——”

火找到了依靠，迅速地攀爬，將原本就單薄的衣裳燃燒殆盡，并且很快貼上了白念念素白的背部皮膚。

焦灼不斷蔓延，疼痛也快速傳遞，白念念到處蹭，在床榻上打滾，想要滅掉那團正在燃燒她的火焰，可卻是讓那些火苗染得到處都是。

“這是添喜的。”

那時候，白念念也是這樣在添喜身上綁了火把，讓她承受被活活燒死的苦痛。

她做過的每一樁每一件事情，顏卿都深深地刻在腦海，從未忘卻，如今原模原樣，悉數奉還。

“救……救救我！啊……救命啊！”

求生的欲望迫使白念念失去了往日的一切驕傲，不知前世的她，可會想到如今的狼狽局面？

“白念念，這是你咎由自取的。”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尋歡四處扔了手上的火把，火勢迅速地蔓延開來，白念念已是無處可逃。

“姑娘，走罷。”

房梁上已是爬上了火苗，再不離開只怕她們也難出去了，這會兒走還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

“這景象，你應當十分熟悉吧。”

將最后一口冷茶飲盡，隨手扔掉那茶杯，笑得凄涼又彷徨，轉身消失在火海里。

白念念確實十分熟悉，因為她終于發現，顏卿那雙倒映著熊熊烈火的眼睛，正是在她夢中多次出現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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