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那幕后的黑手也定然沒想到，推波助瀾的，竟是自己原本設計陷害的謀略吧？

路上來了這么一出，顏卿對接下來進宮要做的事情，有了更加明確的目標。

照例去見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氣色也可以看到的日漸變好，甚至還有閑心來打趣他們小年輕，問著何時能抱上重孫。

顏卿對太后還是尊重的，也對這位慈祥和善的老人帶有多一份的親切，哪怕有時候心里都知道，太后實際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簡單，但她依然愿意去在提防中多給一份相信。

太后多少是護著他們的。

留著用了午膳，便有宮女上來替幾位主子夾菜，太后熱情地給顏卿推薦著這個那個的吃食，讓宮女都夾一份給顏卿。

可是，給顏卿布菜的那個宮女似乎有些害怕，或者是激動，或者是什么別的情緒，那拿著筷子夾菜的手不停地輕微顫抖著。

顏卿一直包容地沒有多說什么，甚至與她說話時聲音也更柔了些，希望能夠改善她的緊張，但是好像并沒有什么用。

因為只有他們三個人，所以太后也不叫男女分席什么的，便一道吃著，顧弘景坐在一邊，主動替顏卿夾了許多她喜歡吃的東西。

自然也有人在替顧弘景布菜。

那宮女獻媚似的提前敷了濃妝艷抹，顏卿隔著兩米都聞到了她身上散發出的脂粉香，更不要說一直都很討厭這類胭脂水粉味道的顧弘景了。

他平時只與顏卿一人親近，而顏卿沒什么事就不怎么上濃妝，干凈又清爽，身上也只是自帶的幽幽清香，便是顧王府里貼身伺候的添喜多笑幾人，也是沒有如此重的脂粉味。

顧弘景被倒了胃口，飯都不怎么吃得下去，念著是太后宮里的侍女，沒有當場翻臉，只是一直皺著眉頭，無聲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直到那宮女不要臉地拼了命往前湊，似乎是想讓顧弘景看到她的美貌，從而獲得青睞，一躍飛上枝頭變鳳凰，卻不曾想，她有意無意地在布菜時碰到了顧弘景放在桌上的手，當即顧弘景便似觸了雷一樣，反手便一掌將她打飛了去。

后腦勺磕到了柱子上，她明顯感覺到了刺骨錐心的疼痛，但下意識的伸手一摸，卻一絲血都沒有流出來。

太后笑了笑沒有說話，繼續從容地吃著菜，顧弘景也沒有對自己的舉動作出任何解釋，華嵐姑姑暗示立于一旁的公公把那癱倒在地上的宮女拉走，這宴席如常地繼續舉行著。

“阿源……”

顏卿剛想開口說句什么，蓋過現在有些靜默的氣氛，她身旁原本在為她布菜的宮女卻被嚇得手一抖，夾在筷子上的一片雞肉突然掉落，落在了顏卿紅色的裙子上，留下一個油漬沾染的污塊。

“世子妃饒命，世子妃饒命，奴婢一時手抖，污了您的衣裙，世子妃恕罪，世子妃饒命……”

一看到自己闖了禍事，那宮女立馬慌了神，跪在地上不停地沖顏卿磕頭，嘴里也一直在念叨著求饒的話語。

顧弘景皺了眉頭，但是他知道顏卿不會隨便責罰宮女，所以也沒有開口說什么，只覺得實在有些聒噪了。

倒是太后一放筷子，很不愉悅的樣子。

壽康宮里的宮女一個接一個地出問題，那是在打她這個做主子的臉。

“你瞧著面生，是哪里來的宮女，這點小事情都做不好，還敢上來伺候世子世子妃，是活膩了嗎？”

太后威嚴的聲音及時響起，也是在對顏卿和顧弘景解釋這兩個上來布菜的侍女都是新人，才會出這些亂子。

“太后娘娘饒命，奴婢不想回去倒夜香，不想再去辛者庫，求太后娘娘饒奴婢一命，求太后娘娘……”

倒夜香？辛者庫？

這話倒是引起了原本十分生氣的太后的注意。

一般來說，去過辛者庫，干過倒夜香的宮女，基本上一輩子都只有在最低等的位置做苦力的份兒了，怎么會被安排上來替貴人布菜呢？

華嵐姑姑立于一旁，但一直看著太后娘娘的臉色，此時也是趕緊開口對幾位主子解釋著。

“這是昔日伺候過先皇后的，不知犯了什么錯事，被白貴妃打發了去辛者庫，也干過那些臟累的活兒，約是管事嬤嬤看她可憐，又能干事，所以才提了上來，只是沒想到她太久沒見著貴人，竟是緊張得慌了神。”

“哦？你是伺候過先皇后的？”

“回……回太后娘娘的話，奴婢是在先皇后生產時，因為忙不過來所以才被撥過去，伺候過一陣子。”

說起先皇后，那宮女的情緒似乎緩和了一些。

“那你又是做了什么錯事，被白貴妃發落到了辛者庫去？”

“是……是因為……啊！別打我，別打我！貴妃娘娘饒命，貴妃娘娘饒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沒看到啊！”

太后剛起了興致，那宮女原本還在好好答話，可卻突然尖叫起來，到處亂爬，躲到一個桌子底下，一只手環抱住桌腿，一只手顫抖著緊緊摟住自己蜷曲起來的身子，仿佛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驚嚇。

太后聽到她嘴里的話，皺了皺眉頭，轉身示意華嵐姑姑將人帶下去審一審，然后拉著顧弘景與顏卿一同繼續吃飯，說著不必管他們的話。

華嵐姑姑很快就回來了，原本打算避著顏卿夫婦二人，待他們離開再說結果的，但太后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直接開口問了。

糾結兩三秒，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顧弘景，又望向顏卿，華嵐姑姑最終還是開了口。

“那人是在先皇后生產五皇子時，由白貴妃做主撥過去伺候的一批宮女中，資歷最淺的一個，先皇后逝世之后，白貴妃誣陷她偷了名貴首飾，將人打發進了辛者庫，后來見著表現好，受過苦便出來倒夜香了。”

先皇后身邊的人都被白貴妃打發得七七八八了，不是失足落井，便是出宮回家之后，遭人暗殺，其余一些不在貼身伺候的，盡數找借口扔進了辛者庫，也基本上死絕了。

這人，是當年南疆埋在宮中的棋子幫著，僥幸偷偷留下來一條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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