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們探頭去看呢，顧弘景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拉了一下顏卿，將她摟進懷里。

緊緊抱住。

顏卿本來是想帶他去一個偏殿坐著說說話，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沒想到被他一把抱住，用力地摟在懷里。

她的小手從胸前掙扎出來，覆上顧弘景的背脊，輕輕撫摸拍打，無聲地安慰著。

顧弘景把他的脖子埋在顏卿的肩膀上，過了良久才委屈地開口。

“三千精銳，全死光了。”

顏卿沒有說話，她知道顧弘景開了口就會繼續說下去，因此也不打斷，只是輕輕回應著，給予他安慰。

“他們是跟了我最久的一支隊伍，這場仗本來我們必勝無疑。”

“我們找到了柳如兒在北齊的家，拔除了原本參與叛軍的北齊勢力，削弱了他們的一大半軍事力量。”

“還有葉妃，我與子書拓聯合上報，她也被皇上秘密抓起來了，用從你這里學來的對付那些女子的方式，對她身邊的心腹審問拷打后都招了。”

“她是叛軍的人，是皇上還是太子時就被安插進去的一枚棋子，潛伏了多年，就為了最后在叛軍發起進攻時來個里應外合，從皇上的后院給予致命一擊。”

“我還知道了那叛軍的頭領，就是當年在叛亂之后通過假死脫身的，皇上的胞弟子書毅，葉妃對子書毅情有獨鐘，甘愿為他犧牲自我。”

“還有去北齊和親的大公主平陽，她也是子書毅的孩子，但是她自己可能具體不知情吧，因為被葉妃教導得很好，頗有些智慧和謀略手段，因此也是叛軍與北齊皇室交易的一位重要掌權者和中間人。”

原來是如此，先前他們就已經猜測到了，葉妃就是當初與柳如兒有聯系的，動用關系讓顏霏進宮的那位宮中的貴人。

當時顏卿還猜呢，究竟是什么樣的原因，能讓一個女子甘愿奉獻一生可能獲得幸福的機會，去做一枚他人手上的棋子。

白思思是為家族長興，沒想到，這葉妃，竟是為情犧牲。

“我收集了一個多月，這些信息和具體的人員名單，溝通渠道，截獲不少叛軍的聯絡點和情報網，搗毀了他們在京城的多個據點。”

“甚至，我還派出了那支我手底下最優秀的精銳，跟著兵部的人前去江南圍剿，希望能把叛軍的窩點直接端掉，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原本以為，這么久的奮戰，終于可以結束了，我們可以沒有后顧之憂地幸福生活了。”

“可是，可是……那三千精銳，從娃娃時就跟著我訓練的暗衛們，死絕了，一個不留。這是他們的素養，知道敗局已定，才會放棄生命，避免被抓了活口受盡折磨。”

“你知道是多可笑的緣由，讓他們這么強的一支隊伍，甘愿放棄殊死一搏的機會，直接赴死嗎？”

顧弘景說到這里有點激動，也有點委屈。

顏卿知道，他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對手底下的人都很嚴格，但心里頭最是護短，那隊人是跟了他時間最久的一支隊伍，又是看著他們長大和成長的，如今卻全部犧牲，他如何能夠不心痛？

更何況，這個導致他們無一人生還的原因，還是一個多么低級的錯誤。

“那群老昏子的隊伍里，出了叛軍的細作，還不止一個！”

這句話的語氣，顧弘景是極度生氣的，哪怕懷里擁著顏卿。

顏卿也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胸口因為發怒而產生的巨大起伏，顧弘景松開了顏卿，對著她繼續說道。

“這種事情我在出發之前就提了千萬遍，要挑最心腹的團隊去完成這次任務，爭取將叛軍一舉殲滅，我也拿出了足夠的誠意，讓那支我手下最強的隊伍跟隊前往。”

“而他們呢？是絲毫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不知是京城和西郊大營的士兵里頭他們找不著心腹了，還是一個個都是與叛軍有什么利益往來，總共就幾萬人的隊伍，給我放了二十四個細作在里頭！”

“你也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少事情要忙，不說北齊那頭需要處理的，宮里要抓的，便是這京城的角角落落里，我也為了抓住那么一兩個叛軍而走了個遍，眼看將他們是勢力削弱至此，卻是白白把這樣好的機會拱手讓人了。”

“我就把這么一件小事情交給了他們做，而他們呢，是怎么給我答案的？挑個兵給我挑成這副模樣，這梁陽的江山若是要他們去守，只怕不過半日也該易主了！”

顧弘景這話說得嚴重至極，若是傳了出去，再被什么有心人曲解一番，安個殺頭的大罪也不為過。

可他說得是事實，他也不在乎這些。

當然，看看里面又跪倒了一片的兵部官員便也能知道，沒有人敢到外邊去胡亂說嘴。

顧弘景這段時間是日日都難以著家，顏卿知道他在忙，但依舊堅持每晚都給他留燈等他，以往還能見著吃個晚點心，現在是根本見不到人。

最開始時，顏卿看看書繡繡花，倒也還能等到顧弘景回來，與他一同入睡，可漸漸的，顏卿等得睡著了，被深夜歸來換衣服的顧弘景抱回到床上，等醒來時，又見不著人一面。

顧弘景說過無數次叫她不要再等了，可顏卿卻非是不聽，日日為顧弘景留著燈。

他有多累多忙，她無法參與，也幫不上什么，但是她希望每天他得空回來時，看到屋里是亮的，有人在等他回家。

顧蕭兩家手上的士兵都在邊境或者每座城樓各司其職著，不好隨意調動，顏楓蕭熠然等人都要隨時提防北齊和周邊各個小國或者部落種族的來犯，無法親自帶隊前往。

只是讓兵部選些可用的兵出來，他們定然是沒有仔細勘察過每個人的身份背景，才會導致如今這局面。

顧弘景的心腹死傷殆盡，而那些細作安然無恙，甚至還有士兵在行動已經暴露之后直接臨陣脫逃。

換作是誰都會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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