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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還不止,當日阿初包攬下罪責后,她住處里的所有物事也被館主封了,令人驚異的是,床下還藏了許多信件,都是虞舞伶寫給神工君求避穢避邪符的,全都被她扣下了。
“誠然阿初是個再愚蠢不過的蝶妖,甚至為著貪財露出破綻。她對不起我,對不起伶館,對不起那些修士。唯獨沒有對不起你。”
虞舞伶這幾句話說得隱含怒意,停了很久,方道:“你很聰明,也夠冷血。我更知道你或許有你的苦衷,但是,你利用了她的無知,卻還要反過來嘲笑她,我不允許。”
墨瀾面上一絲血色也無,死死盯著她,顫聲道:“明明是你們殺她!她罪不至死……”
“她確然罪不至死。”虞舞伶冷冷打斷她,“然而,身為小伶人朝我下惡咒、扣押我私人往來信件、戕害中土修士、販賣修士異寶。在這之后,卻始終包庇真兇,館主用搜魂術是得到了西荒帝陛下的許可。忘山伶館講規矩,不像你。不過你不用怕,阿初的遺愿是盼你安然無恙,我已應下。你是伶館的新搖錢樹,館主更舍不得拿你怎樣。從今往后,我會牢牢看緊你。”
無形的蛇尾重重壓下,墨瀾再一次暈死過去。
虞舞伶難得露出一絲疲態,望向令狐蓁蓁:“事情經過差不多是這樣,也算給你們一個交代。不過有關墨瀾,我有些話告訴你。她對你出手或許因著什么陳年恩怨,但我還知道一件事,她的內丹曾被人取走半個,多半為了要挾她做什么事。我猜測興許她是被要挾了,若是昌元要挾,背后必有極大隱情。所以我不是為她辯解,而是給你個忠告。”
“什么忠告?”
“這便與我說的第二件事有關。”虞舞伶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上面赫然蓋著師父的印簽,“這封信是五日前送來伶館的,恰好被阿初扣下,我也是昨天翻撿才發現。”
令狐蓁蓁蹙眉翻開信紙,師父寫信一向簡潔,只提及“有一件極為難焦慮之事”,要過來與虞舞伶“當面商談”。
虞舞伶道:“信上是說了要來拜訪我,可我并沒見到神工君。當然,你師父脾氣古怪,這種說來卻又爽約的事常見,但你既是令狐羽后人,昌元老兒想把你抓走,爪子都伸來西之荒了,其中又牽扯到用妖丹要挾墨瀾,難保不會牽連神工君。這便是我的忠告了,你要小心,更要叫你師父小心。”
令狐蓁蓁將墨玉牡丹遞過去,緩緩問:“你知道我是?”
“原來不知道,我又沒見過令狐羽,是館主對阿初用搜魂術才曉得的。”
虞舞伶接過牡丹,在掌中一轉,墨瀾的身體立時化作一團輕煙沁入花瓣。
兩件事辦完,她返身上了九曲橋:“你是誰的后人與我無關,但神工君與我頗有交情,此事連同墨瀾的事,我都寫信告知了西荒帝。你莫慌,歇一天再回,你的臉色很難看。”
歇一天?或許是該這么做,以師父的性子多半就是突然懶得出門,她一貫如此。
令狐蓁蓁疲倦地揉了揉臉,她從未像此刻這么累過,腦仁兒像是變成了游絮般的東西,晃來晃去沒個清靜。
有點不對勁,站不住,可兩只腳卻不由自主地動了,漸漸越走越快,最后變成了狂奔。
風與雪一起狠狠撲打在臉上,凍得臉皮都要被撕扯碎,九曲橋上積雪甚多,她腳下一滑,踉蹌著撞在一人肩上。
一只手罩住了腦門,令狐蓁蓁偏頭避讓,冷不丁后腦勺也被托住。
秦晞捧球似的捧住她腦袋,掌心壓在她額頭上,只覺觸手滾燙。
“不要急,兩條腿要走到什么時候,等天亮去租個坐騎。”他低聲安撫。
水榭里的趙振見虞舞伶走了,急匆匆追出來,因見這二人情態不對,立即道:“我這里有坐騎,姑娘若有急事,隨意拿去用。”
說罷他又從袖中取出一只瓷瓶:“原來姑娘是神工君弟子,失禮之處還望海涵。姑娘落水發燒皆是鄙人師妹緣故,鄙人替師妹道歉。匆匆來大荒,身上沒帶什么靈藥,這兩枚藥丸尚有益氣之效,姑娘請一定收下。”
剛說完,便聽她低聲道:“坐騎就可以,不用藥丸,這個回禮我收了。”
見趙振真去牽坐騎,秦晞只輕輕點了點她滿是冷汗的額頭:“你在發燒。”
發燒是什么東西?她好像沒得過這種病,不對,她根本從來就沒生過病,這個發燒真厲害,她腦殼簡直要炸了。
令狐蓁蓁又開始推他罩在臉上的手,卻怎么也推不動,只好說:“我得走了,不能再給你們帶路,以后各走各的。”
秦晞被她拉扯得不耐煩起來:“欠債還沒還,你就想溜?”
她多半是燒傻了,外面兩個妖君虎視眈眈,她一個人送上門?那些妖君想都別想再給她弄得血流滿地,她更是想都別想獨個兒躲,他可是好不容易把那些無解的怒火壓下去,誰都別想讓他再燒一次。
她開始在袖袋里翻他給的黃金千兩:“債我一定還清,你放心。等下,先給你定金。”
真當是交易了,還定金。
趙振很快便牽來一匹高大的妖馬,秦晞不等她掏出什么定金,直接將她丟上馬背,回頭道:“于飛兄,事態不祥,只有等回中土再敘。”
趙振想不到他也跟著走,急道:“元曦且慢!叢華兄不見蹤影,此事終究是我拉二位入園的緣故,我怎能坐視不理?何況我師弟妹也被那昌元妖君所傷,更不能就此罷休!”
他要怎么個不罷休?
“兩個妖君是沖著我們,入不入園都有手段。此事與紫虛峰無關,于飛兄莫要蹚渾水,大荒對修士約束極嚴,何況那幾位師兄師妹尚在養傷。”
趙振猶有不甘:“話是如此……那虞舞伶怎么突然走了?花妖就這樣給她帶回去?”
不給帶回去又能怎樣?就算虞舞伶不來,等看守行宮的獸妖守衛們醒了,還是得放人。
秦晞想起自己無意使出的鐵荊棘術殺了十幾只妖兵,有點頭疼,痕跡是處理干凈了,但鐵律畢竟是鐵律,若被荒帝裁決,怕是要糟。
短短一晚上,發生一堆破事。
他安撫了趙振幾句,這才輕飄飄上了馬背,妖馬御風而起,眨眼便消失在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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