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伙“有病”的人離開后,他們也隨后上了路。
對于太子世子等人來說,這不過是個插曲。
出門在外,總會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唄。
對方行事雖然張揚了些,但后來也道了歉。
聽言語應該跟花落的師門有淵源,僅此而已。
但卻在花落和沈聞姜的心里激起了漣渏。
花落居然不跟她一起坐車了,騎馬緩緩地跟在馬車旁,始終低著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跟她相處這么久了,沈聞姜已了解她的性子。
這就是個簡單而純粹的丫頭,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旁人一眼便能看出。
她有心事。
應該是跟剛才那什么沁玉閣有關。
她當時承認了是浣花閣弟子,卻沒有跟對方通報姓名,也沒有向汪仲豪嘴里所提到的師伯問好,顯見這里面是有隱情的。
而那位沁玉閣大弟子在見到自己的時候,反應實在過于古怪。
包括那馬臉漢子的反應,都讓她有種隱隱的感覺,此事或許還與自己有關。
花落一定還知道些什么,可能是她師門的隱秘,不便向外人說。
但若是與自己有關,那便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了。
打定主意,沈聞姜清了清喉喉,抬起車簾朝花落喊道:“上車,我有話問你。”
花落避開她的眼晴,磨磨蹭蹭道:“姑娘,里面空氣不好,我想在外面呆會兒。”
“上車。”沈聞姜再道,眉宇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哦。”
隨著話聲,花落只得棄了馬,慢騰騰地上了馬車,視線始終不敢與她碰觸,神色還有些慌亂。
前面三位俊男不知在說些什么,笑得很是大聲。
馬車里,沈聞姜板著臉,以極低的聲音問道:“沁玉閣是怎么回事?與我有關嗎?”
她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尤其跟花落說話。
花落咬著嘴唇,半晌沒有吭聲。
“你說啊。”沈聞姜有些急了。
花落越是這樣,越說明這里面有問題。
“姑娘,你讓我說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花落快要哭出來了,卻一副打死也不說的樣子。
沈聞姜無奈,苦笑道:“花落,你不說就算了,我會自己查出來的。沁玉閣,氓城山,那咱們就先去拜訪那位秦閣主吧。”
“姑娘,還是不要去了吧,咱們還有好多正事要辦呢。”花落急道。
沈聞姜嘆了口氣,道:“花落,你不擅于說謊,也不擅于隱藏自己的情緒,何必要苦苦瞞著呢。有些事,你不告訴我,自覺是為了我好,可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這樣是為我好。”
花落被她繞得有些糊涂了,但她還是死咬著不松口。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是有關我的身世吧?”
花落神情頓時一震,大大的眼睛愕然地望著她,嘴里喃喃,“姑娘,我,我……”
沈聞姜心里也是一沉。
她不想承認,這具身體的身世真的與浣花閣的那位閣主有關,或許也與這位沁玉閣的閣主有關。
有些老掉牙的橋段忽然在她腦海里浮現出來。
她不是沈聞姜,但又確實是沈聞姜。
不,沈聞姜另有其人,那是沈祿的親生女兒。
她是紅槿,花晴和毅王都這樣叫過她。
不,紅槿也只是她后來的名字,她一定還有個冠了姓氏的本名。
生而為人,便應有父有母,有姓有氏,有根有源。
盡管她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但經過這些時日的磨合,早已與這具身體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將它當作此生魂魄的唯一歸處。
也因為此,她的身世便顯得尤為重要。
花落怔怔地望著她,“姑娘,你都知道了?”
“我難道不該知道嗎?”沈聞姜似笑非笑道。
她其實不知道啊,卻故意裝作什么都知道的樣子。
花落神情有些難過,低著頭,像是做了壞事的小姑娘,“姑娘,對不起,其實我,其實我知道得也不多,好些都是瞎想的,所以才不敢跟你說。”
“那就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吧。”沈聞姜道。
花落看著她的眼睛,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以前聽閣里的老人說過,師父與那位秦師伯,曾經是很相愛的一對壁人。秦師伯叛出師門時,師父已有了身孕……”
果然很狗血啊。
沈聞姜笑笑,那笑簡直比哭還難看。
想必自己就是那位浣花閣主肚里的孩子罷。
嗯,不,應該是私生子,見不得光的那種。
“去年下山時,師父一再叮囑我,一定要護你平安。當時我沒想到這個,直到花晴……”
她忽然雙手掩面,有些說不下去了。
“她死前說什么了?”沈聞姜強烈壓下心頭的不安,低聲問道。
花落依然捂著臉,語氣有些哽咽,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道:“花晴死前,她說,她早就知道了,你就是那個,那個野種,讓平國皇室蒙羞的野種!”
此話一出,猶如五雷轟頂。
沈聞姜驚得目瞪口呆。
歷經前世今生,她自以為自己可以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變色,也早已學會在任何時候保持淡定。
可這一刻,她忽然發現自己并沒想象中的那般無堅不摧。
只花落這句,便徹底摧毀了她所有的自制力。
“讓平國皇室蒙羞的野種——”
對她來說,還有什么話比這句更有殺傷力?
沒有了。
她想過千萬種,卻獨獨沒有想到,這具身體的真實身份,竟然與平國皇室有關。
難怪即便她犯了那么多錯,毅王也沒有殺她。
難怪花晴對她即便再怎么妒嫉,關鍵時候也仍然要護她性命。
難怪毅王敢把這樣不聽話的她,放心地留在乾國,讓她一步步接近、靠近大乾皇室成員。
原來他早知道一切。
知道即便她再怎么努力,一輩子也擺脫不了這個身份,一輩子也不可能與她心心念念的世子在一起……
這一刻,沈聞姜只覺得天眩地轉,渾身好像再沒了一絲力氣,喉頭更是急劇涌上一股子腥甜,她不由地“哇”了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隨即整個人人便撲倒在面前的矮幾上。
“姑娘——”花落嚇得花容失色,猛地驚呼出聲。
外邊,夕陽的余輝酒在田野上,山林間,樹梢頭,溪流中,那般的溫暖、恬靜,卻再也酒不進沈聞姜的心里。
她覺得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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