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記得原先和婉婉還沒走到那一步的時候，她也常常來宮里陪著本宮，只是每次她來，本宮都要閉門謝客，陛下來了她都不許本宮去見呢。”

安貴妃提起這些事兒來滿面懷戀，她只當這是好友閨中羞澀，并不愿意見外男罷了。

孟嬌聽了這話卻是心下了然，母親哪里是因為閨中羞澀才不愿意面見皇帝呢？分明就是因為皇帝負心薄幸，辜負了她一腔真心罷了。

“母親自然是喜歡安姨的，怕是難得和安姨一同玩笑，因此不喜歡旁人前來打擾罷了。”

“本宮瞧著你倒是和婉婉很相像，都是不喜歡人多的性子，阿嬌，你現在一個正當妙齡的小姑娘，這樣沉靜可不好，小姑娘家家的，正式肆無忌憚的年歲呢。”

安貴妃正和孟嬌聊得興起，才剛外頭那個走進來報信兒的小宮女復又走了進來。

大丫鬟才剛想悄悄走下去，正好就被安貴妃眼尖給瞅見了。

“怎么回事兒？這又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要來面見阿嬌嗎？”

“回歸妃娘娘的話，不是的，這次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是陛下有旨，想要傳召小夫人前往麟德殿議事。”

皇帝要召見孟嬌，這倒是出乎安貴妃的意料。

只是，就算是心中疑惑，皇帝傳召也不得不趕緊前往，安貴妃明身邊的親信跟著孟嬌一同前往，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兒，也好趕緊著回來告知與她。

孟嬌幾次進宮，都從麟德殿前經過，卻始終沒能一看究竟。

如今站在麟德殿下，總算是看清了這座巍峨大殿的全貌。

麟德殿前早有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等候，眼見著孟嬌上得臺階，便匆匆跑過去迎接。

“小夫人來了，陛下已經在里頭等著您了，按照規矩，小夫人身邊兒的這些人，是不能帶進去的。”

“有勞公公告知，既然是不能帶進去，那就讓他們都在外頭候著也就是了。”

孟嬌態度謙遜有禮，倒是讓大太監穆福生了三分好感。

“奴才這話還沒說完呢，規矩是規矩，陛下對小夫人卻是又下了一道恩旨，為了不讓小夫人覺得孤身一人不適應，特許小夫人可以帶貼身侍婢入殿。”

孟嬌頭一次面圣，并不知道這份旨意究竟是多么大的恩惠，跟在她身后的林嬤嬤卻是真真切切吃了一驚。

天子寢宮，無詔不得入內，就算安貴妃那樣的寵妃，入殿也需要屏退身邊侍女，為的就是保證皇帝在殿中的絕對安全。

但是，皇帝為孟嬌破了這個規矩，足可一見在皇帝心中，孟嬌究竟是個什么地位。

孟嬌帶著林嬤嬤走進麟德正殿，撲面而來就一股濃郁的香氣，不是一般帝王所用的龍涎香，而是...菊花香氣。

“妾身孟嬌，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寒冬臘月的，過來路上可覺得冷？冬陽，給小夫人拿個暖爐過來。”

皇帝吩咐，底下人辦事兒自然是麻利的。

不大一會兒，孟嬌手里就被塞了一個熱烘烘的暖爐，這個叫做冬陽的婢女很是貼心，拿的手爐都是不大不小正正好的。

“妾身多謝陛下恩賞。”

“你和朕之間，就無須這樣拘禮了，上回冬至大宴，你既然見過了那座宮苑，想必就已經知道原先的事兒了。”

皇帝自顧自的提起當年的事兒，底下的人卻都是機靈的，各自躬身行禮，然后悄沒聲的推出大殿。

林嬤嬤看了一眼那些魚貫而出的宮人，思量了思量，便也跟著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哪能看不出來，皇帝允許孟嬌帶著婢女進來，根本就不是因為擔心孟嬌會不舒服，而是要告訴眾人，孟嬌有多得他這個皇帝的歡心。

“是，妾身知道母親當年曾和陛下有過一段緣分，陛下念舊長情，時至今日都有派人打理那座宮苑。”

孟嬌這話說得輕描淡寫，皇帝聽了卻愣了半晌，半晌過后，頗有些苦澀的笑笑。

“阿嬌...你是在諷刺朕，連一座虛無縹緲的宮苑都能命人費心打理，卻讓你這十三年來受盡苦楚。”

皇帝說完這話，愣怔的人就換成了孟嬌。

她方才的話的確就只是客套話罷了，不知道黃帝究竟是怎么聽出這許多意思來的。

再者，就算是如此，他又能解釋些什么呢？

“陛下多心了，妾身并沒有絲毫想要嘲諷陛下的意思，當年之事到底如何，陛下又有什么難做的地方，妾身一概不知，故而，筆下也沒有必要向妾身解釋什么。”

如果真的想要知道什么，孟嬌更傾向于自己去尋找這個真相，而不是聽旁人說。

聽旁人說的，哪怕是再真實，也沒有那么真實。

“你這性子，和她還真是相像，同樣的倔強...若是當年她沒有那樣倔...”

“若是當年母親沒有那樣倔強，深宮之中也早已沒有了活路。”

皇帝滿面懷戀，孟嬌卻覺得這種神情十分刺眼。

斯人已逝，當年那樣狠心的斷了那段姻緣，何必在人已經去了多年之后再來追悔莫及？

遲來的，終究是遲來了，活著的認沒經過當時那一場痛，不會覺得有什么感觸，而去了的人，也根本不會再有機會收到這一份悔意。

所以追悔莫及，都是無用。

“是...你說得對，她也不是那種會與他人共侍一夫的姑娘，朕知道，你現在在調查當年的事兒，調查婉婉，調查薛家。”

“陛下耳聰目明，妾身的確是在調查這些，并且，母親的死，間接兇手已經于臘月二十八日，在提刑司伏法，暮歲年終，妾身也算是個母親一個交代。”

孟嬌的話，皇帝聽得明白。

間接兇手已經伏法，那么，直接兇手呢？

在這個小姑娘眼中，究竟誰才是直接兇手呢？

“阿嬌，有些事兒，不是說你想查清就能查清的，婉婉的事兒，你要查清都有些費力，薛國公當年的案子，牽連甚廣，到如今已經塵埃落定快二十年，若是翻案，絕無可能。”

皇帝不是真心疼愛孟嬌，卻是真心愛著薛婉，孟嬌是薛婉留下來的唯一一絲血脈，她必須好好活著，這樣才能讓他百年之后，有面目去見黃泉之下的婉婉。

“所以，陛下知道外祖一家的謀逆大案，另有冤情，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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