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寶扭回來，和爹爹面對面，認真道：“其實本虎也一點都不在意爹爹是什么樣子的。只要是爹爹，在本虎心里，永遠都是最厲害，最棒的那一個。沒有人能比得過爹爹。”

楊高愣了愣，心中微微一顫。

“爹爹，本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要，本虎不怕疼，不怕吃苦，不怕難過。”小團寶又抱住爹爹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嘆了一口氣。“本虎只怕，沒有爹爹。”

其實很多時候，大人們所謂的給孩子一個好的環境，為了孩子好等等各種想法在小孩子心中根本都不在乎。大人們總是說，只要你長大了就懂得了父母的苦心。但是，長大了的其實已經不是孩子了，因為他變成了一個大人，所以........他才懂了。

而孩子，永遠也不懂。

他們就是不懂事，他們就是會哭鬧，他們就是幼稚，就是天真，他們就是無聊！但這一切的一切，難道不就是孩子獨有的嗎？

大人總是讓孩子去理解大人，卻從來沒有想過返回孩子的角度理解孩子。

其實對于孩子來說.......

想要的.......

僅僅只是........

你們而已。

范憲林忍不住眼眶發燙，想要偏移開目光，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這么狼狽的樣子，但是又擔心兒子會誤會，強忍著眼淚認真地與兒子拉了勾勾，蓋了一個印章。

“這樣多好。”

“秀娘嫁給我，善兒投到范家當我兒子，才是他們最大的不幸！”范憲林笑著笑著忽然停下一字一句盯著范夫人道。“我算什么丈夫？！我算什么父親？！倒不如讓他們成為孤兒寡母，也好讓他們知道自己有丈夫有父親，卻和沒有沒有任何的區別！！！”

“您不是覺得不該生我嗎？”

“那以后，您就當從來沒有生過我這個兒子了吧，就當我是死了的吧。”

“秀娘是我的妻子，善兒是我的兒子，你們不養，我養。”

說完，范憲林再也沒有看范老爺和范夫人一眼，輕輕地揉了揉懷里男孩的小腦袋，輕聲道：“兒子，我們回家看你娘。爹爹雖然也沒有錢，但是爹爹可以先借，先治療你娘，等你娘的病好了，爹再還人家錢，以后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生活，爹再也不會拋下你們娘倆。”

范善大眼睛盯著爹爹好一會兒，伸出小手指，主動勾住了爹爹的手指。“我也可以借錢，我也不花那么多錢，爹爹，我們一起還！”

但這一次，她屢試不爽的招數卻終于失去了效果，范憲林沉默了好一會兒，再抬起頭，眼神冷漠又失望，緊緊地盯著爹娘不快不慢道：“娘，兒子孝不孝，要不要爹娘，已經不是兒子能做主的了。”

“你什么意思？”范夫人接觸到兒子的目光甚至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幾步沖到范憲林的面前，一點都不像平日里總說自己身體不好的矯健，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冷笑：“怎么林哥兒，你現在翅膀硬了？娘的話你都不肯聽了是嗎？！”

“聽話聽話！你們究竟是要兒子還是要一個聽話的人偶？！”范憲林再也受不了了，捏緊了拳頭，緊緊地抱著懷里的小男孩。

“以前的范憲林，是你們的兒子，對秀娘對善兒來說，活著跟死了沒有分別。”范憲林眼神有些飄忽，又自嘲地笑了，很快目光就完全堅定了下來。認真地看著范夫人，讓所有人都聽得出來他話中沒有絲毫回環的余地。

“以后的范憲林，只是秀娘的丈夫，善兒的父親，您二老就當您的兒子已經死了吧。”

他笑得狂妄，從小到大他這是他第二次這么狂妄！這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被操控的木偶！

其實何必將事情都推到秀娘和善兒身上呢？

范善抿了抿嘴角，還是一側頭，完全不理會父親的話，不過對于父親的抱抱還是沒有絲毫的抗拒。這就足夠了.......

“林哥兒，你想干什么？！你連爹娘都不要了嗎？！”范夫人瞪大了眼睛，咬緊了牙。

“范憲林啊范憲林！你有沒有良心？！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什么話？你說的是人話嗎？！什么叫孤兒寡母？他們怎么就孤兒寡母了？！怎么，你現在為了他們連自己都咒，那以后是不是還要為了他們殺了你親爹娘！”

范夫人的聲聲指責源源不斷，似乎有著無窮的想要抱怨的話，但仔細聽下來，卻全部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自私的要求其他人都順著自己。

范憲林終于徹底的放棄了，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母親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他冷冷地看著這個生了他，養了他，教導他，照顧他的女人，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自始至終黑著臉冷漠態度的男人，終于笑了，自嘲又可悲。

“娘！你睜開眼看看吧！這是您的親孫子啊！善兒是您和爹的長孫啊！人家都說隔輩親隔輩親，我也不要你們有多親，至少你們也不能做出把他們孤兒寡母直接趕出家門不聞不問的事情吧？！”

“林哥！”范夫人尖叫了一聲！“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這是指責你娘嗎？！你這是為了那個賤人連親爹娘都不要了嗎？！早知道有今天，我當初就不該拼了命把你生下來！”范夫人嘶叫著，尖銳的嗓音刺的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皺了皺眉。楊高下意識地捂住團寶的耳朵，沒讓她收到噪音的侵擾。

虎毒尚且不食子，爹娘怎么能這么........這么狠心地對秀娘和善兒？！

為了所謂的家族榮譽，為了所謂的多子多福，就能這么心安理得地做出這樣的事情嗎？！

范憲林咬牙抱起了自己的兒子，小男孩明明紅了眼眶，眼淚都從眼角流出了還咬著下唇側著頭倔強仰著頭，范憲林輕輕擦去小兒子眼角的淚珠，沉聲道：“別哭，有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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