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小柯大人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景瑚知道自己生的不錯,可見過柯明敘的容貌,自己這張尚未完全長開的臉,也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她方才說的話,也都是她的真心話,沒有半分摻假。
她又給柯明敘解釋,“若母妃沒有做了父王的側妃,那這世上自然是沒有我的。”
“可沒有也就沒有吧,若這世間從來沒有我,我無知無覺,自然也是不會感到難過的。”
若這世間沒有她,過去這半年,他還是會少了很多樂趣的。若她真是他的妹妹,那也很好。
他不在糾纏于方才的心緒,“小縣主說要為我慶賀生辰,那,要如何慶賀?”
小縣主抬頭看著她的心上人,忍不住笑靨如花。
“我要為小柯大人作胡旋舞!”
他既然肯學敕勒語,想必也并不是看不起那些蠻夷,所以也許也會對他們的文化習俗感興趣。畢竟年年打仗,燕梁的子民不愿,想來敕勒的普通民眾也不愿。
戰爭是殘酷的,可民眾卻是無辜的。
胡旋舞是西域之舞,敕勒人自然也會跳。她是從前和宮中教坊司里的女官學過,那時候只是覺得好玩,并不曾認真。這半個月又想起來,時常進宮去找人指點。
她今日穿的是胡服,上衣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奇特之處,只是她的手臂今日看起來似乎格外臃腫似的。
下裳的下擺卻是可拆去的,兩片衣擺一拆,里面的裙子別有洞天,絲綢輕紗,有七彩之色。
拆完了裙子,她又解了衣袖上的扣子,甫一松開,便放下長長的袖擺。
她今日并沒有在頭上戴多少飾物,只是一朵珍珠做的珠花,并那一朵梔子花。
略略退開了幾步,與他對望片刻,便展開衣袖,在月色下起舞,流雪回風,霜搖蓬舞。
他們走的有些遠了,早已經遠離了凡人點亮的燈光,她身上只是披著霜娥之影罷了。四周并沒有樂音,這樂音卻在他心里。
他從前也見人作過胡旋舞,那些舞伎的技藝,自然不是她能比的上的。但她們的舞蹈是為了取悅在場的所有人,亦并非真心。
她卻不是。她望著他的神情總是很認真,仿佛天地這樣大,她也只能看到他一個人而已。
等她長大,在眾人面前做此一舞,燕京少年,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為她傾倒。
她舞的累了,干脆便在面前的小山坡上坐下來。她還望著他,輕輕拍了拍她身邊的草地。
他就不由自主的走過去,也在他身邊坐下了。
“小柯大人,我跳的胡旋舞如何?”她的氣息還沒有喘勻,眼睛亮晶晶的,在等著他回話。
他又想起了宮宴那夜,她夸他的容貌的時候。“是我在這世間見過的最好的。”
小縣主笑起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雙手抱住膝蓋,整個人縮在一起。
柯明敘會錯了意,“是覺得冷了吧?已經是十月了,秋風漸起,該穿件披風出來的。”為了跳這只舞,她穿的有些單薄。
“不是不是。”景瑚連忙擺了擺手,“剛跳完舞,并不覺得冷。”
她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有些不體貼,道:“是不是小柯大人覺得有些冷了?”
下一刻,她主動的伸出手抱住了他。“我身上很熱,不覺得冷。”
他好像瞬間就僵住了。
她也心跳如擂鼓。她其實也覺得這樣有些不好,和前幾次不同,她今日做這樣的事情,根本就沒往腦子里過一過。
但既然已經抱上了,她也舍不得就這樣松手。
靜了有片刻,柯明敘才將她的手放下來。他沒有看她,“我并不覺得冷……還是這樣安靜的坐一會兒,然后就回去吧。”
景瑚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涌上來欣喜,這只是第一次罷了。
方才她一直在心里默默數著數字,一直數到了三十二,他才讓她松開手。第二次,第三次,會一次比一次好。
她覺得他的小柯大人此時大約有些尷尬,還是要她來打破這樣的氣氛才好。
她回頭望了一眼自己身后,見并沒有什么大顆的碎石,干脆便躺了下去,望著天上的星子。
“小柯大人懂得看星象么?”
他回答她,“只是略懂些皮毛。老師卻很喜歡,從前夏日的時候,時常帶著我和元放出門觀星。”
景瑚看著他,“小柯大人不如和我一樣,躺在草原上看星星,和坐著看是完全不一樣的。”她又和他開玩笑,“小柯大人不必怕衣服沾臟了,大不了我幫你洗。”
他有許久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正當她想再喚他一次的時候,他卻依言在她身邊躺下了。
他離她那么近,松柏的香氣,也縈繞在她身旁。
景瑚又高興起來,“我在江南的時候,我一個表哥也教過我看星象。可是我方才努力的在找他從前指給我看過的星星,除了北斗星,好像一顆也找不著了。”
柯明敘便道:“從前他教你認星象的時候,可也是在這個季節?若是季節不同,能看到的星星也是不一樣的。”
“你說的不錯,北斗星卻是四季都能看到的,只是斗柄的指向不同罷了。”
她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斗柄東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還是像個孩子,說道一點自己知道的東西,忍不住便想要說出來,來求自己夸獎了。
柯明敘淡淡的笑了笑,“你說的不錯。你還知道些什么,不如都說給我聽聽。”
景瑚想了想,“北斗星是由七顆星星組成的,分別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和……”
最后兩顆星星,怎么都想不起來了。她會記得這些,是因為她的大表哥許旻,這是個怪人,最喜歡觀星。
有一次她不小心犯了錯,打碎了外祖母最喜歡的一個汝窯筆洗,他就逼著自己記住這些,看自己都會了,才肯包庇她。
什么亂七八糟的名字,她記了足足有半日,都倒背如流了,如今卻又想不起來了。
“是開陽和搖光。”他輕聲為她解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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