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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郎他國色天香-第一百零九章 敏感
更新時間:2020-10-03  作者: 知我情衷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狀元郎他國色天香 | 知我情衷 | 知我情衷 | 狀元郎他國色天香 
正文如下:
這話一問出口,景瑚就知道自己不該問的。孟鶴亭是和他祖母兩個人流落到燕梁來的,縱然父母仍然在世,只怕也早已經失去聯系,終其一生,或許也不會再重逢了。

孟鶴亭一直沒有說話,景瑚正想著該說些什么話來彌補,他忽而開了口。

“我已經忘了。”他說話的時候很平靜,像是平日景瑚問了他一些尋常的問題時一樣。但是景瑚還是很敏銳的,捕捉到了一些比平日里她說話時更冰冷的情緒。

忘了?也是,或許他流落到燕梁來的時候,年紀還是很小的。遠離故土,與祖母相依為命,哪里還能記得從前在草原上的事情。

也許已經連父母的樣子都記不清楚了。這世間的可憐人,其實真的是很多的。

“小縣主若是沒什么事,已經下課,便早些回內院去吧。”

他給她下了逐客令,景瑚今日卻莫名其妙的不想走。她是愛說話的人,可有些話,說給身邊的丫鬟聽,實在也有些沒意思。

景瑚就仰起臉看著他,“孟先生今后有何打算?是要一直在燕梁生活,娶妻生子。還是終有一日,要一路往西北走,回到那片草原上?”

落葉歸根,那孟鶴亭的根,是在他已經生活了這么多年的燕梁,還是他出生的地方,有他的族人的地方?

孟鶴亭沒有回答,他站起來,開始收拾桌上的書籍。

她不知道她是又犯了他什么忌諱,被人這樣的漠視,她漸漸的也有些氣憤起來。“孟先生請留步,學生有問題,為何不予解答?”

他把他的書整整齊齊的放好,拿在手中,漠然的看了景瑚一眼,“小縣主若是有與學習敕勒語的問題,請明日上課時再問。若是別的事情,我可以不回答。”

說完,便徑自出了門。

和孟鶴亭這樣的人說話,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讓他動一動情緒似的。

她覺得她方才的問題有些冒犯,他回答了,看起來也并沒有生氣。她問了一個很尋常的問題,他又好像是生氣了,一點面子也不給她留,居然自己走了。

也不知道在神氣什么,就是宮里給公主上課的女官,在她面前也不敢這么橫好不好。也就是這個敕勒人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算了,她講什么規矩,自己也是個最沒規矩的人。景瑚也站起來,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準備回芳時軒去。

今日雖然大多數的時候都在復習,她也的確發現了自己的一些不足之處。孟鶴亭今日又布置了許多功課下來,今夜她又別想睡個好覺了。

以后還是少得罪他為妙,有時候明明覺得他布置的功課太多了些,可是她的好勝心重,也非得把它們完成了不可,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只盼著早些學完,早日把這瘟神送走。她出來上了一上午的課,也不知道和靖堂里是怎樣光景了。

如今她一想到和靖堂,總要聯想到那個女子。這或許就是她今日這么不想離開聆訓齋,回內院去的原因。

景瑚自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她在聆訓齋里也不受歡迎,還是早些回去吧。

孟鶴亭慢慢的往自己住的院子走。他的生活從來都是很平靜的,心境也如是。在燕梁這么多年,他已經很習慣這些高高在上的燕梁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的樣子。

她應當只是隨便問一問而已,并沒有多少惡意。可對于一個從小就被人指著鼻子,讓他滾回到草原上的人來說,就算是這樣的話,他也會覺得被冒犯。

是他太敏感了,可是他沒法不敏感。

昭永十四年的時候,他才剛剛來到燕梁不久。那一年敕勒的使臣進京,祖母帶著他,也到了朱雀大街上。

祖母只是想看一看故鄉的人,看著他們身上熟悉的服飾,漸漸的落下淚來。他卻忘不了他站在人群中的時候,身邊的那些燕梁人是如何咒罵著敕勒人的。

他們對敕勒人的恨沒有錯,兩國交戰那么多年,若是燕梁的使臣這樣大搖大擺的走進敕勒人的王庭,招致的敕勒民眾的咒罵,不會比那一日他在朱雀大街上聽見的更少。

戰爭已經把兩國的人完全對立起來了。國仇家恨,永遠都不可能瓦解。

在他有限的記憶里,敕勒人對于情感的表達,要比燕梁人更直接的多。

他有一位好叔叔,只會逞匹夫之勇,不知道那一年燕梁的貞惠長公主和親入敕勒的時候,他有沒有見到當時的燕梁使臣,又有沒有做什么不該做的事情。

那鄔草原于他而言,實在已經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了,他試著去回憶,記憶里只是模糊的一片綠。

很多次他做夢,風吹草低見牛羊,母親騎在馬上,把他放在身前,他回過頭去,母親的面容也是模糊的。

醒過來的時候,翻看母親唯一的一張小像,拼命的想要記住她的模樣,可是再做夢,母親的樣子卻仍然是模糊的。

那一場災難,他活下來了,母親卻沒有。只剩下一張永遠都在微笑的小像。

他在燕梁生活的時間,遠比在那鄔草原上的時間要久的多。若不是總要面對真正的燕梁人有些異樣的,不懷好意的目光,他也常常會忘記自己其實流著一半敕勒人的血。

有朝一日,他要回去嗎?他也問過自己無數次這個問題,有時候是的,他不想永遠都活在別人不善的目光之下,連累每一個與他有交集的人。

有時候卻又不是,草原上的狼尚且成群結隊,他只有一個人而已。草原上沒有他的家,在那里他只能流浪。

祖母去世之前還心心念念的那片草原,于他其實實在沒有一點價值。他還沒有到下決心的時候,其實不必思考這個問題。

他在房中的書桌前坐下來,從一旁的書中取出了母親的那張小像。小像上的女子,作燕梁女子的打扮,一手撫摸著鬢上的一朵海棠花,低眉淺笑。

那時候她的年紀大約和自己如今差不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生的像他母親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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