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太太領著景瑚去了謝池瑩所在的船艙,她果然已經起了,只是仍然坐在床邊,頭靠著床柱,一副懨懨沒有力氣的模樣。
自己母親和景瑚進門,也是身邊丫頭輕輕拍了她一把,她回過神來,便讓丫鬟扶著她站起來,“小縣主,母親。”
腳步虛浮,勉強問了好,便不自覺又用手扶了額頭,像是很難受的樣子。景瑚過來時原本在和謝家太太說笑,一見了她這樣,根本不用怎樣裝相,也不由得難過起來。
短短幾日,她簡直全然沒有一點那一日熙和園中溫婉聰慧的樣子,實在是憔悴的可憐。
忙上前扶了她另一邊手臂,讓她在床上坐下,“都說姐姐已經好些了,我這才冒昧前來打擾,誰知道居然還是這樣弱。”
她今日穿了一件丁香色的素面褙子,頭發松松的綰成了髻,沒有用任何的飾物,恐怕是等景瑚一走,她即刻就要躺下來休息了。№Ⅰ№Ⅰ
謝池瑩緩了一會兒才醒過神來,語氣也是有氣無力的,“也是我沒用,倒害的大家都跟著擔心。來燕京的時候走的倒是6路,在家時偶爾和姐妹去湖上泛舟也都無事,誰知道正經做起船來就誠了這樣。”
難怪她倒還寬寬心心的就留出一個月來坐船下江南。不過,光是柯明碧那里就打點出了這么多壽禮,再加上柯太師府的,不坐船,走6路恐怕更不方便。
景瑚便道:“這船也實在是有些不穩當,我們常人恐怕無事,姐姐卻暈的厲害,便實在是折磨。難怪姐姐如今的臉色蒼白成了這樣。”
“我聽伯母說,姐姐一直吃藥,換了幾副方子,卻似乎也并沒有什么作用?”
謝池瑩沒有即刻就搭景瑚的話,她正要開口,也不知道船上的船工做了什么,船身竟是猛烈的搖晃了一下。№Ⅰ№Ⅰ
她一下子支持不住,靠著床沿就開始干嘔起來。
一早起來,并沒有吃什么東西,便只是嘔出了膽汁來。景瑚也顧不得氣味腌臜,忙挽著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幫她順著氣。
此時她倒真不覺得自己是為了將柯明敘拐到自己船上了,便是素昧平生,便是只為了報答她上一次的情分,接下來的話她也是該說的了。
再這樣下去,不知道謝池瑩要被折磨成什么樣了。從前她聽外祖母家的顧嬤嬤說過,暈船的人是不會自己好起來的,甚至還有因為這個喪命的。
見女兒成了這樣,謝家太太自然也是心急如焚,畢竟不好意思讓景瑚搭手,一邊吩咐人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一邊叫丫頭們將船艙收拾了,扶著女兒躺下。№Ⅰ№Ⅰ
一陣手忙腳亂,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景瑚便直入主題,“昨夜周老先生和柯世兄去了我船上一趟。”
“到后來,周老先生便說這邊的船上太晃,擾的他睡不好覺,因此他已搬到我那邊的船上了。”
昨夜柯明敘催促著周老先生回去的時候的確已經有些晚了,后來為周老先生搬家,他也并沒有多少東西,動靜應該不太大。
今日又一大早就被景瑚堵住,謝家太太恐怕真的未必知道這件事。
“我那邊似乎的確要比這里穩當許多,謝家姐姐要這樣一路下江南去,恐怕身子是吃不消的。此時臨時要找別的船,恐怕也麻煩,不如伯母和姐姐一應搬到我船上便是了。”
謝家太太聽見景瑚的話,便回過頭來,“這……”№Ⅰ№Ⅰ
眼見著是心動了,連客氣的話都沒有說。瞧著謝池瑩虛弱的樣子,連她都心疼,更別說是謝家太太這個做娘的了。
景瑚便乘勝追擊,“我這一趟出門時臨時決定的,外祖母家也并沒有派了老成的嬤嬤來照管我。我身邊只一個三嫂身邊的嬤嬤,也只是乘船回江南探親的罷了,不敢狠管我。”
“船上除了我,便只是些小丫頭,有時候遇見事,也不知道該如何決斷。如今雖然周老先生搬了過來,可畢竟還是有些女兒家的事情,不好叫他老人家做主……”
謝家太太面上的猶豫之色便又松動了幾分,又露出了幾分憐惜來。這樣的容易相信別人,簡直不像是淮安謝家的太太。
“更何況我們家和謝家多多少少也沾親帶故,伯母是我大嫂的親舅母,這一路若是能幫上伯母和姐姐的忙,來日我在大嫂面前也有些面子,省得她總把我當個孩子。”№Ⅰ№Ⅰ
謝家太太來燕京數月,似乎并不曾去探望過柯明碧,那想來也是不知道柯明碧同她的關系的。就是柯明碧偶爾回娘家會和謝家太太坐下來說話,也沒有個專說小姑子的事情的。
瞧謝家太太對她的態度,也不像是知道什么事的。
謝家太太看了謝池瑩一眼,只是她實在是虛弱,也沒力氣發表什么見解。人到了真正難受的時候,什么禮儀道德,人情世故,都不如頃刻便舒舒服服。
謝家太太便道:“便是小縣主不嫌叨擾,倒是也還要問過明敘的意思。沒得我們都搬走了,卻將他一個人留在船上的道理。”
景瑚差點脫口而出,“那就叫他也搬過去”。她只是笑了笑,“不如將柯世兄請過來,問問他的意思。說起來昨夜周老先生也說,想讓柯世兄陪著他的。”
“等姐姐和伯母搬到我那邊去,姐姐身子也好些了,我就有伴兒了。總不好叫周老先生和柯世兄兩地分居,都是清寂無聊的。”
“伯母放心就是了,我那邊就是再住他十個八個人,也是盡夠了的。到時候大家住在一起,旅途漫漫,也就不無聊了。”
她這話說的俏皮,謝家太太笑了笑,吩咐丫鬟,“去將表少爺請過來說話。”
那丫鬟便應聲去了。
還以為謝家太太會單獨和柯明敘談話,問他的意思,卻結果大剌剌的將他請到了這里來。是想多個說客,還是實在沒什么心眼。
柯明敘早起夜無事,因此來的很快,一見了站在一旁對謝池瑩噓寒問暖的景瑚,心中就多了些了然。
照例先拱手和船艙中的人問好,“小縣主,四舅母。不知尋明敘有何事?”他說起話來,像是永遠都有著無窮無盡的耐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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