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綠!小聲一點!”
景瑚壓低了聲音沖著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的豆綠道。
此時已經是夜半,劉嬤嬤來看過一次,見她已經睡下,過了許久,景瑚才重新從床上爬起來的。
今夜有大事,相當大的事。
見豆綠點好了蠟燭,景瑚便又對寶藍道:“寶藍,你去看看謝八小姐過來了沒有,約好了是子時的,現在已經差不多了。”
見寶藍應聲去了,景瑚自己就跑到一邊,翻箱倒柜,找出一副玉制的骨牌來。原本藏在裝衣服的箱子里,是她好不容易才避過檢查箱籠的趙嬤嬤,從家里帶出來的。
原本是打算在船上無聊,每日找丫鬟們抹骨牌的。結果半路殺出個劉嬤嬤,又自己招來個謝四太太。多多少少也還要顧及周老先生和柯明敘的看法。№Ⅰ№Ⅰ
每日只記掛著抹骨牌,哪里像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她只好和在芳時軒時一樣,半夜才找人來玩一玩。
這還是上船以來的第一次,并且還是謝池瑩提出來要玩兒的。
她一聽見景瑚提起抹骨牌,就像景瑚見到柯明敘似的,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了。也不理會周老先生了,和景瑚說起抹骨牌的事情。
兩個小姑娘,之前也就是一點小齟齬,哪有什么隔夜仇,一拍即合,就打算今晚瞞著謝四太太和劉嬤嬤這兩個長輩,好好的過一把癮。
景瑚和豆綠她們抹骨牌也是玩的膩了,她們要贏她,都得她放水。永寧郡王太妃這一兩年身體也不如從前,玩的沒有那樣多了。再說貞寧她們,就更不是時時都有時間了。№Ⅰ№Ⅰ
難得來了個新的牌搭子,景瑚自然很高興。
景瑚才剛把骨牌拿出來,在桌上鋪著薄毯,便見寶藍引著一個女子進了門。走到黯淡的燭光之下,景瑚才看清了她的樣子。
忍不住用手捂了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謝家姐姐,你弄成這樣做什么?我這里又不是賊窩。”
謝池瑩穿著一身黑,也不知道她哪里找出來的衣服,面上還蒙著一塊黑色的帕子,倒是頗像話本里描述的那種行走在夜色中的女俠。
她把自己臉上的帕子解下來,不以為然地道:“我母親不許我玩這些的,她說不像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女兒。甚至都不喜歡我觀星,她說成日的仰著頭,也不像個淑女。”
“就連這套衣服,還是我托趙家八娘子家的繡娘偷偷做的。”№Ⅰ№Ⅰ
景瑚便上下打量了她,“還特意做了衣服?就為了大晚上溜出來抹骨牌?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帶了骨牌,會這樣做的?哦,我知道了,你們家也有別人像你這樣,對不對?”
謝池瑩在景瑚對面坐下來,“就是我六姐姐。我們家是連太太也不許玩這些的,說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玩物喪志。”
“可是我六姐姐也喜歡玩,就只好半夜的時候在自己的屋子里擺了牌桌。我有時候會偷偷過去玩。”
“原來是這樣。”景瑚手上不停,將面前的牌碼好,“還以為謝家姐姐真的和謝家伯母說的那樣,是個只知道詩詞歌賦的淑女,誰知道,原來也和我著草包一樣。”
謝池瑩笑了笑,“都是吃五谷雜糧長大的,誰還能不想著玩兒了。只是我母親只有兩個女兒,對我們寄予厚望,所以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原來是這樣的,讓她失望罷了。”№Ⅰ№Ⅰ
“小縣主可千萬替我保密。”她也開始碼牌,又問景瑚,“還有兩家,是誰呀?”
景瑚就笑著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豆綠和寶藍,“還有我兩個丫頭,都是從小被我親自培養起來的,都是個中好手。”
“謝家姐姐今日帶了多少銀子,待會兒可不要不夠輸的。”
謝池瑩笑的有些狡黠,解下了身上的荷包,有些吃力的放在了桌上,又將那荷包打開,“這可都是真金白銀,小縣主看看,可夠了?”
“不過,今日我帶了這些銀子過來,可不是為了送給小縣主的。小縣主的名號是‘燕京小雀神’可知道我的名號?”
“什么?”景瑚見她說的有趣,滿臉期待的等著她說下去。№Ⅰ№Ⅰ
“我的名號是,‘淮安雀仙’。”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這么厲害。”
謝池瑩手上不停,又道:“今日是寶藍和豆綠兩位姑娘做了我們的牌搭子,若是輸了錢,總有些不好。我從前在家,六姐姐和丫鬟們抹骨牌,都是替丫鬟們包圓了的。”
“今日都是小縣主的丫鬟陪席,不如我們就一人負責一個。”
她用下巴指了指她右手邊的豆綠,“我就負責豆綠姑娘好了,也省得坐我上首的寶藍姑娘得了我的好處,給我喂牌。”
“那我就負責寶藍。謝家姐姐可不要后悔。”
往常景瑚抹骨牌,都是優先叫除了豆綠之外的三個丫頭的。豆綠這丫頭的牌技一塌糊涂,屬于她出門打牌,別人問她是跟誰學的,景瑚都要嚴令禁止她說是自己的水平。
什么牌都敢打,專會點炮,和她打牌實在贏的太容易了些,都顯不出來自己厲害。今夜要不是柳黃月信將至,要好好休息,紺青又總是沒興致,她才不會叫豆綠過來呢。
景瑚一下興奮起來,報牌名的時候就大聲了些,引來一陣噓聲。謝池瑩看起來也是經驗豐富,很能抑制自己在燕京幾個月沒碰骨牌的心情,表現的十分沉著。
她們一直玩到天色將白,才停下手。若不是害怕被早起的仆婦們發現,景瑚壓根都不想停手。
謝池瑩沒有在跟她吹牛,果然和她在伯仲之間,只是因為搭了個笨蛋豆綠,所以算起銀子來比景瑚多輸了幾兩。
謝池瑩要回去休息,景瑚便和她約了下一次,她已經許久沒有這么高興了。
若是能搞清楚謝池瑩本人到底對柯明敘有沒有意思,而這個答案又是否定的話,她覺得他們倆應該可以做好朋友。
可若是她也對柯明敘有意,那她也只能忍痛割愛了——當然是割舍了這個朋友,狀元郎面前無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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