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斯，身處何處？”

“回主君，他深知罪孽滔天，已自戕謝罪。”李暝天將軍回話。

“死了？”姬子唯反問道，眼神稍微凝固，“哦，死了就死了吧。”

“那你為什么那么晚才來告訴寡人？”姬子唯發問。

事情的結果都已經出來了，現在才告訴他，這是特意來說書的嗎。

李暝天將軍沒想到姬子唯會這么一問，他以為這樣處置得已經夠好了。

“回主君...末將先前并不清楚事情真偽，故設計誘餌，引他出動。并且，末將深以為，他并不會替虢譽公做事……”

李暝天將軍說道，眼皮子輕輕跳動。

他并不清楚張三到底會有什么樣的選擇，也不清楚他到底要替虢譽公做什么事。只能一個勁地猜想。

“你是蠢？”

姬子唯怫然不悅問道，看來這個回答他本人很不滿意。

“……末將甘愿受罰。”

李暝天將軍正色說道，不亢不卑。

主君是得知最后的結果，反而斥責他做事不夠謹慎。但他本人是從懷疑的基礎之下，慢慢撥開的云霧。

“本月俸祿減半。”姬子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暝天，給了他一記警告，主君是不喜歡被屬下隱瞞內情的。

“是。”李暝天將軍接受這個懲罰。

“退下吧。”

“是。”

李暝天將軍慢慢起身，準備退出去。

“把高琮墨叫過來。”

姬子唯需要有個人與他商量事宜，而掌管土地、戶口和徒役的司徒——高琮墨，是最適合不過了。

“是。”

李暝天將軍回答道，這才轉身離去。

不久，高琮墨走了進來，不慌不忙向姬子唯行了個禮。

作風頗為儒雅隨和。

“起來吧，”姬子唯說道，喝下一盅茶，“坐這談。”

“多謝主君。”高琮墨起身，緩緩坐在姬子唯的對面。

姬子唯將李暝天將軍的話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哎呀……”不料高琮墨聽完，皺起眉頭連連嘆息，“可惜啊！”

“可惜什么？”姬子唯不解問道。

“可惜那奴才死了啊。”高琮墨回答道，見姬子唯一副不知所云的樣子，高琮墨繼續說道:

“主君請設想，如果這小斯沒死，換給我們利用將如何？”

姬子唯手中的茶水懸在了半空中，細細思考，點撥了一番，問:

“你是想說……拿一個假地圖給江楚雄？”

“正是此意。“高琮墨微笑答道。

“嘖..但江楚雄要挾了那奴才的家眷，他也不一定會答應替寡人做事吧。”

姬子唯想了想，覺得此事不通。

“但是，虢譽公如何得知這個地圖是真是假？他拿著這副假地圖，既能夠洗脫一下自己身上的罪責，又能騙了虢譽公，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

高琮墨指點迷津，慢慢開竅姬子唯。

“確實如此……但人已經死了，估計這消息傳到江楚雄耳邊，他也知道寡人已經知道他的陰謀了。”

姬子唯輕聲嘆氣。

“是啊，可惜了。”

高琮墨迎和道。

突然有了一個更妙的處置辦法，總是會懊惱事情一開始沒有好好處理。

“虢國前個月鬧了蝗災……成群的餓民，朝廷也不管不顧。虢國派使臣求助了寡人，寡人沒答應他。”

姬子唯輕啄了一小口茶，有些懊悔，問:“你說，這要是一開始便送些糧餉給他，也不至于要動平陽都的心思吧？也是寡人考慮不周……“

“主君多慮了，虢譽公會動這個心思是遲早的事情，并非主君的過錯。”高琮墨回答道，真心實意地在慰藉姬子唯。

“主君設想，這蝗災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解決的事情，那么多的平民百姓，我們哪能養得起；

如果暫時送了糧餉給虢國，蝗災也遲遲解決不了，到時候胃口撐大了，貪婪無度。升米恩，斗米仇啊。”

“也是…”姬子唯聽了高琮墨分析的另一個結果，感到莫名煩心，“你說說，現在該怎么辦？”

高琮墨捻了捻胡須，想了許久，說道:

“嚴格把守關隘這不必多說，但目前緊急的是，先去其余諸侯國求救，等虢譽公真的來兵了，再向朝廷上書。“

“朝廷……感覺有點靠不住，其余諸侯國，這……”姬子唯手輕敲著桌面，陷入沉思。

真的會幫忙嗎？

“平陽都的優勢在于糧餉充裕、易守難攻。

但是由于宋國領土為平定刁民叛亂死了不少人，宋國常年硝煙彌漫、戰火紛飛，征兵都成了一個大問題，因此平陽都劣勢在于兵馬遠遠不足。

而恰好虢國那邊是處在饑荒的狀態，虢譽公隨便煽動一下百姓，對平陽都動武，這事勢必會得到百姓的大力支持…”

高琮墨細細分析，繼續說道:

“按目前來說，這局勢雖然對咱不利。但好就好在，平陽都的優勢可以發揮它極大的作用。”

高琮墨講到此處，停了停，刻意注意一下姬子唯的神色。

“繼續講，”姬子唯正聽到點上，見高琮墨停了下來，有些干急。

“正是因為這座城池如此肥碩，其余諸侯，會那么甘心眼巴巴見它被別人給奪走嗎？”高琮墨說道。

姬子唯聽明白了高琮墨的話，問道:

“……你的意思是，利用這幾個諸侯對平陽都的貪念，相互制衡？”

“臣正是此意。”

“……”姬子唯挺直了腰板，手依舊是輕敲著桌面，“平陽都就算逃過了江楚雄這一關，但終究被其他諸侯惦記，寡人心里不是很舒服。”

“這個事情可以從長再議，目前來說，利用諸侯的貪念相互制衡是個不錯的決策。況且，咱是站理的一方，其余兩國出兵相救，是言正理順的事。”

高琮墨說道。

“但愿如此吧。”

姬子唯對那兩個諸侯國信心還是不足，但是情緒算是緩和了不少。

“虢譽公現在是尚未找到發兵的良機，如果他故意蠻橫無理，主君可以多點忍讓一下他。但也無須太過憋屈，該爭的，該護的，是不能容忍。”

高琮墨提議道，端端正正坐在姬子唯的對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姬子唯補充了一句，表示明白高琮墨的意思。

“臣便是此意。”

高琮墨微微低下頭，盡顯謙卑之態。

“寡人知道了。”

姬子唯慵懶地伸了腰，“退下吧。”

“是。”高琮墨起身，鞠了個躬，方才緩緩退了出去。

之后，姬子唯吩咐了幾個文官擬好求救書信，再派出使臣前往各個諸侯國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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