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回頭,看到有一個蒙面錦衣人飛身沖到瓜爾佳氏面前,一把將她擄走,瓜爾佳氏驚懼得嘶吼,手腳一頓亂撲,卻終究還是沒能從錦衣人的懷中掙脫出來,一切事情好像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我倒抽兩口氣,本欲大喊人來,卻在尚未開口時就被子玉一把抓住手腕,我身子一驚,扭頭看子玉眼中神色,心中便大概知曉今日事情并非偶然,而應是有人刻意安排,方才陡然被唬住沒及細想,紫禁城守衛森嚴,若無人通氣怎可能容得外頭人隨意進出。
“姐姐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等會兒你只管看好戲便是!”
“姐姐和瓜爾佳氏無冤無仇,為何要這么做?”
“無冤無仇么?若非老佛爺,我的孩子又怎會……”
話剛說一半,子玉就深吸一口氣,斷了聲音。
我不禁蹙眉望著子玉,“難不成……”
還未說完,子玉忙就拉我胳膊一下,示意我噤聲。
過去半晌,子玉才讓身后跟著的李長出聲大喊:“快來人吶!福晉出事了!快來人吶!”
不消片刻,一隊侍衛就奔了過來。
子玉這才讓霽月去給寧壽宮、乾清宮通個口信。
侍衛跪在地上道:“不知娘娘遭遇何事?”
子玉面上頓時就現出焦急神色,仿若無措道:“不是本宮!是醇親王福晉!”
侍衛問:“福晉怎么了?”
我見狀順勢也就于旁推波助瀾,假裝驚懼,緊蹙眉頭道:“福晉不知被什么人抓走了!”
侍衛訝異,“抓走了?”
子玉吼道:“你們還在這里做什么,還不趕緊快去找!若是福晉出了什么事,你們能擔待得起嗎?!”
侍衛聽言忙就四散開去找。
一晌后,載湉、載灃和慈禧都聚在了御花園這里,詢問過我和子玉后,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慈禧和載灃兩人自是無比擔憂,無暇顧及其它,載湉一來看見有我,眸中光色隨即一凜,似乎極不愿在這里看見我一樣,神色十分懊惱,眼光始終死死盯著我。
我只故意對他視作無物,根本不正眼看他,只用余光時而瞟他兩眼。
他的心思我還不知道?
不過就是不想讓我攪和進來這件事情罷了!
畢竟這個瓜爾佳氏是慈禧的眼線!
難怪這幾天載湉都往永和宮、鐘粹宮跑,合著一個是在一塊兒籌劃這事,一個是有意讓敵人掉以輕心!
終于,侍衛在景陽宮正殿里的床上找到了兩人,已將兩人帶過來,瓜爾佳氏藕白色的鴛鴦肚兜現還掛在面前坦衣露胸的男子衣襟帶上,畫面著實讓人不忍猝看,我不免稍低一低眼眸,一側的慈禧和載灃見到這個場面皆是不可置信的模樣,一時驚詫得沒有回過神來。
載湉也是一皺眉,隨后怒喝道:“還不先把衣物穿好!”
兩人忙亂地披上外衣。
瓜爾佳氏胭脂斑駁,發鬢散亂,不斷“嚶嚶”啜泣著,爬到慈禧腳邊,“老佛爺定要替奴才做主!”
慈禧面色也是難看,大聲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載湉指著錦衣男子,“你說你是怎么混入紫禁城的?!”
錦衣男子眼睛盯著瓜爾佳氏道:“原是福晉將奴才帶入宮中的!”
瓜爾佳氏回身過來,怒瞪著錦衣男子,“你胡說!”
錦衣男子望著瓜爾佳氏神色不解道:“福晉這會兒怎得不承認了呢?奴才和福晉早就認識,福晉昨晚還偷偷跟奴才說今兒大人帶你入宮,福晉你便正好可帶奴才入宮一道開開眼界,順便……”話沒說完,錦衣男子就悄然低下眼眸,不敢再說。
載灃氣急,渾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眼中的目光似是刀子欲要剮了面前的錦衣男子,怒聲問:“順便什么?!”
錦衣男子緩緩抬頭看一眼載灃,面露無辜,低聲道:“順便……也好行事。”
話音未落,載灃就走到慈禧旁邊,拂袍狠踢瓜爾佳氏一腳,并罵道:“賤婦!難怪昨晚你怎么都不肯讓本王留宿屋中,原來是另有籌謀!”
瓜爾佳氏單薄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這一踢,一下就重重摔在了地上,大約是胳膊磕破了,一徑鮮血緩緩從寬闊的袖中流出,她艱難的爬起來朝載灃哭道:“王爺,你要相信我,我是冤枉的!”
載灃怒哼一聲,彎下腰死死拽住瓜爾佳氏的下巴,“本王怎么也沒想到,你竟是這般不入流的女人,哪里還配做我醇親王嫡福晉。”說完,載灃就扔開瓜爾佳氏,跪在慈禧和載湉的面前,亮聲道:“奴才求老佛爺和皇上容得奴才休了這個不檢點的賤婦!醇親王府門楣不能讓這個賤婦糟蹋了!求老佛爺、皇上成全!”
載湉也不回答,稍稍側臉望住慈禧。
慈禧此刻已經面無血色,靜了一會兒,才淡淡道:“醇親王爺,無論以后如何,瓜爾佳氏現在依舊是你醇親王嫡福晉,事情還未查明,王爺你如今就一口一個賤婦的叫,你自個兒覺得合適么?”
載灃頷首,沉聲道:“為了瓜爾佳氏這樣的女人,的確有失身份。”
慈禧隨即肅聲道:“醇親王慎言,瓜爾佳氏女兒并非只有嫡福晉一人。”
載灃不言。
慈禧深吸一口氣,睨著載灃道:“若是查明果真嫡福晉不赦,哀家自會為你做主,可若是嫡福晉遭人陷害,哀家也定會為嫡福晉做主!”
載灃氣紅了眼,回身瞅過瓜爾佳氏,目光又恨恨盯住錦衣男子,“老佛爺,無論瓜爾佳氏是否為人陷害,瓜爾佳氏已與此人茍合,木已成舟,且大庭廣眾之下,紫禁城中宮人皆知,若瓜爾佳氏繼續為嫡福晉,恐怕不久的將來奴才的脊梁骨就要被人戳透了!”
瓜爾佳氏哭著挪到載灃的身邊,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啪啪”往下掉,伸手抓住載灃的衣角,用一種讓人撕心裂肺的聲音道:“王爺,奴才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奴才是被迫的,奴才絕不是心甘情愿的,王爺……你信我……王爺……”
聽她說著,連我都不禁動了幾分惻隱之心。
但又想到瓜爾佳氏是慈禧的眼線,看著她現在楚楚可憐的模樣,更是甚覺膽寒,不得不感嘆一句,高手啊!
本以為載灃會吃她這一套,但沒想到載灃上去就是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瓜爾佳氏的面上,白皙的面龐瞬間潮紅,力氣大得更是連瓜爾佳氏發鬢上的珠釵都被甩掉了,頭上無數青絲鋪灑下來,一陣夏風吹過,青絲胡亂地黏膩在瓜爾佳氏的脖上、胸前、面上,頗為凌亂,打眼看著就像個凄慘的瘋子。
慈禧看在眼里,大睜著眼睛對載灃道:“醇親王爺你給哀家聽著,但凡查明嫡福晉清白,你便永遠不得休妻!”
載灃目光看向慈禧,兩腮上的肌肉都在顫顫發抖。
慈禧淺淺一吐氣,隨即問錦衣男子,“聽說是你將嫡福晉從御花園擄走的?”
錦衣男子顫顫道:“是。”
慈禧怒視著他問:“為何?”
錦衣男子道:“因為奴才等了許久,實在等不及了才……”
慈禧問:“你原在何處等待?”
錦衣男子道:“景陽宮。”
慈禧冷冷一笑:“嫡福晉乃第一次入宮覲見,怎會知道紫禁城中景陽宮最為僻靜?”
錦衣男子道:“嫡福晉雖頭次入宮,但側福晉卻時常入宮……”還未等及錦衣男子話說完,慈禧就指著他道:“給哀家拉下去打死!”
載湉攔道:“老佛爺莫急,還未審完!”
慈禧視著載湉道:“皇上,已經審完了。”
載湉盯住慈禧,片刻后,一掙眉,雙手輕輕一搓,面色顯得頗為遺憾,也就松口對侍衛道:“將人拿下去吧!”
于是,一側等待著的侍衛就將錦衣男子架了下去,最后載湉對載灃道:“不得休妻。”
載灃蹙眉瞪著載湉,良久無言,載湉始終未改口。
載灃氣得拂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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