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鏡洲看到施鼎卓緊追林鹿棲而去,本欲一劍攔住施鼎卓,早已透支的內力卻在此時突然劇烈波動了一下。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堪堪舉劍格住了喬若定的劍,肩頭卻被劍鋒又添了一道血痕。
見施鼎卓帶來的弟子逐漸呈包圍之勢,他有意地引著整個戰局往西北去。又撐了片刻,確信林鹿棲已經走得足夠遠,他才突然在包圍圈上砍出了一個缺口,縱身躍下了云頭。
染血的白袍在風中狂舞,仿若天神隕落,他墜下千丈青空,終于被下方守衛結界的幾個長老用仙術接住。似乎有人認出了他,紛紛開始耳語。
他落在山頭上,撐著重傷的身子下跪道:“杳蘭山弟子許鏡洲,愿受無上殿責罰。”
幾位長老面上俱是驚訝之色。他們知道許鏡洲已經出逃許久,怎么會傷成這個模樣自投羅網?
不過,其實相信杳蘭山修習邪術的長老是極個別,這里的幾個人都只是奉命看守杳蘭山,對山上的人比較和善。風水輪流轉,下一個五十年,下一個百年,誰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呢。
眼前跪著的青年,哪怕一身傷痕仍掩不去骨子里的清貴風華,這樣的人會修習邪術?打死他們都不信啊!若不出這件事,許鏡洲本就是他們眼中后生最優秀的模樣啊!他們背地里不知道有多艷羨林茴能收這樣一個天資卓絕的弟子,好學生嘛,哪個老師不喜歡?
為首的那個便道:“既然回來了,就回天璇峰,與山上所有人一并等待判決。”
嘖嘖嘖,傷成這樣,趕緊回去養傷吧!惜才的長老們,就沒有愿意看到許鏡洲重傷的,尤其是有寶貝女兒的那幾個。
許鏡洲頷首致謝,支著身子回到了天璇峰。
比起一個月前離開之時,他身上的傷果然更重了,也不知道這一次能養上多久。有那么一瞬間,他累得想要就這樣靜靜地在天璇宮里羽化了,卻還是怕嚇到那個重情重義的小姑娘。苦笑了一下,他開始運功為自己療傷。
哪怕只是為了她,他也要撐下去。
林鹿棲一路都使著各種仙術狂奔,只知道大概的方向,根本沒留意自己逃出了多遠。感覺到施鼎卓的氣息迫近,她低頭看到了云頭之下白茫茫的雪山,便孤注一擲地降了下去,一頭扎進了雪山里。
她不知道身上被放的蠱追蹤能力有多強,但想來效用應該不會很久,落到冰雪里或許就能更快死亡吧。
她來到一處積雪的山坡之下,稍稍放慢了腳步,施鼎卓的氣息便跟了上來。林鹿棲仔細感知著空氣中的波動,在施鼎卓靠近她現身前一秒就揮劍砍了過去。
她不會和施鼎卓硬碰硬,幾個回合都只是在拆招,卻將余力都揮向了一旁的山石。
待施鼎卓意識到林鹿棲的真實目的,已經晚了,隨著山崩地裂般的轟鳴響起,山坡上的積雪崩塌下來,他的去路也被林鹿棲用劍攔住。待他再要使出遁形時已經來不及,只能繞開林鹿棲潰逃。她不怕死,他可是最怕了!
滾滾冰雪撲來前的最后一瞬,林鹿棲閃身躲到了一旁半拱形的巨石旁。洪流般的雪塊冰棱瞬間將山谷淹沒,林鹿棲只覺得身側被尖利的冰錐刺破了口子,巨大的沖擊力伴著碾碎骨骼的痛感襲來,她將劍插在巖石的縫隙中,雙手拼盡全力握住了劍柄。
但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又是一股雪流滾下,失血脫力的她最終還是被巨大的力量沖了開去。
那一瞬,林鹿棲突然覺得身子輕飄飄的,眼皮在刺目的陽光里變得難以掀起,雪崩的轟鳴聲也逐漸遠去,一切感覺都鈍化了。
突如其來的溫熱包裹住了她,她的身體比大腦先一步放松下來,便立刻失去了意識。
林鹿棲在夢里看到了刀光劍影和滿目血色,最后是從噩夢中驚醒的。
“小師叔,你醒了?”
溫暖是最直接的感受,林鹿棲又喘著粗氣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大腦才慢慢運轉起來。
她聽到了什么?小師叔?
震驚之下,林鹿棲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便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闊別許久的好友。
“弄影,怎么是你?”林鹿棲激動地抓住了花弄影的手臂,便因內傷劇烈咳嗽了起來。
“小師叔,別激動。來,喝藥。”花弄影的聲音有些沙啞,很快端過藥來,輕拍著林鹿棲的背,仔細照顧著她喝下。
林鹿棲這才發覺不對:“弄影,你的嗓子怎么了?這是哪兒,我們怎么會都在這兒?這里不會是嶠山吧?我們被抓了?”
花弄影見林鹿棲語氣急切,似又要開始咳嗽,便繼續拍著林鹿棲的背道:“小師叔,你冷靜點兒,這里是天山,我們都被救了。你昏迷兩天了,腰側的傷口尤其深,肋骨都斷了幾根,幸好五臟六腑沒傷到,大夫說了要臥床靜養。還有,你一開始身上好像帶著什么蠱,也已經被解了。”
林鹿棲沒留意花弄影后面那些話,“天山”兩個字一出來,她的腦海里就有一絲記憶一閃而逝,卻沒能抓住,被它溜了過去,她的秀眉不由蹙了起來。
花弄影繼續道:“我和甄奇先前被人引到了天山,卻遭遇了雪崩,被心善的天山掌門救了。你知道嗎,掌門是個才十三歲的小姑娘。”
她那天本來有懷疑的,卻在兩日前突然被掌門身邊的溫旻告知又救了一個人回來,不知是否是她和甄奇的同伴。當時因她問起,溫旻便告訴她,現任掌門就是北茶,只是因為婢女們叫慣了大小姐才會在花園里那樣稱呼,若換成長老或是弟子們都會叫掌門。
花弄影刻意沒提薛停云,怕勾起林鹿棲的傷心事。林鹿棲的記憶慢慢恢復過來后,一想到許鏡洲當時的處境就很擔憂,正是心亂如麻的時候,一時也就沒有記起當時花弄影和甄奇失蹤前在做的事。
“雪崩?我也是遭了雪崩。哦不,我那是拼命打山上的積雪才引發的,為了躲過施鼎卓的追殺。”林鹿棲低頭看到了腰側裹著的厚厚紗布,回想起雪崩時那毀天滅地一般的力量,不禁后怕起來。但此時身處溫暖的屋子里,身邊是失蹤多時的好友,她才稍稍感受到了一點安定。這一刻的安寧甚至給她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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