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狼轉頭看去,就見盆子里一些金黃松軟的東西。
他走上前去,問:“這是肉松?”
梧桐縣太小,所以就連叫花子也是臉熟的,那掌柜的并沒喝斥,反而拿了一個小小的點心給了他,樂呵呵的道:“你也嘗嘗。”
花狼接了,一邊問:“這是不是竹林村的唐小娘送來的?”
“喲?”那掌柜的道:“你還知道唐小娘?正是,她炒的是芝麻肉松,我還嘗了一口,是真的好吃,我這炒的沒加芝麻,別的都一樣,你嘗嘗。”
花狼把點心放進了嘴里。
酥松香甜,一咬就覺得沙沙的,跟之前他吃的微苦的濕棉花并不一樣。
他越吃,臉色越沉,然后加快步子往前走。
隨便問了兩個小叫花子,就找到了醫館,從醫館出來之后,花狼的臉色黑的厲害。№Ⅰ№Ⅰ
他一路找到了破屋,卻見一個腫成豬頭的小叫花正躺在地上**,旁邊的小叫花一見他,趕緊起來,彎著腰:“小花爺!”
花狼冷然道:“他怎么了?”
那小叫花恭敬的道:“就前幾日,他不是叫蜂子蟄了,然后聽說是一個好心人給了銀兩,結果他沒舍得用,說是一直饞著那麻辣兔丁,然后就去買了麻辣兔丁吃,結果就越吃越腫……”
花狼呵呵的笑了一聲。
他走過去,一腳踩在了他臉上,他痛的一聲啞叫,急掙扎著跪下::“小花爺!”
花狼冷冷的道:“小六,唐時錦看你可憐,給你銀子治傷,你卻在她的東西里頭下藥,害我,還陷害他……你這樣的人我要不起,我也懶的收拾你,你今晚之前,離開梧桐縣!”№Ⅰ№Ⅰ
那叫花子當時就慌了,急爬過來磕頭:“我錯了小花爺,我再也不敢了小花爺,別趕我走,求求你了!”
花狼掙開褲腳走了。
要知道,花狼為何被稱為小花爺,是有一個緣故的。
以前這邊的乞丐頭頭,被人稱為“采生舅舅”,就聽這個名字,就知道他是什么貨色。
他是專門做采生折割的,他手底下沒有一個全乎人,一個個斷手折腳挖眼睛,而且天天挨打,要了錢來連頓泔水都吃不上。
一直到后來。
五年前花狼過來,他那時候也只是一個小孩子,然后在要被折斷腳的時候,忽然暴起,收拾了采生舅舅和他的狗腿子,余下的人就被他留下了,這個小六,就是在那時候被他救下的,托他的福才僥幸沒折手斷腳。№Ⅰ№Ⅰ
他平時一般不管他們,只偶爾叫他們做事情,但是受了欺負可以找他出頭,生了病他會掏錢治,所以大家都很服他。
但是采生折割是這一片的風俗,據說旁處的乞丐,全都干這個,這就愈襯得梧桐縣,像一處凈土,所以一聽說要被趕出去,小六才嚇的不輕。
可是花狼一向說一不二,這個時候,后悔也晚了。
唐時錦和炎柏葳回去,炎柏葳一路教育她謹言慎行,不可輕易與人結交。
唐時錦不在意的道:“我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兒了!”
炎柏葳生氣的道:“你覺得自己很聰明是不是?這世上害人的手段,本就防不勝防,同室操戈,親人捅刀的事,自古就有!愈是你想不到的人,才愈會對你下手!”№Ⅰ№Ⅰ
唐時錦張了張嘴,看著他,沒說出話來。
半晌她才輕聲道:“我明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
炎柏葳也發現自己失態,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兩人安靜了一瞬,唐時錦就去做菜了,桃成蹊從房間里出來,無聲的拍了拍他的肩。
一伙人難得安靜的吃了個午飯。
吃完午飯,唐時錦正抱著小狗兒玩呢,有人遙遙道:“錦丫頭,有人找你!”
唐時錦一抬頭,就見花狼站在門口。
唐時錦謝了帶路的后生,跟花狼道:“進來,你怎么來了?”
花狼顯然沒料到,她都回了家了,炎柏葳居然還在。
他皺了一下眉,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唐時錦哦了一聲,就推了推炎柏葳:“你先回去。”
炎柏葳冷冷的道:“不行。”
她好聲好氣道:“你先回去好不好?”
他真的生氣了,薄唇緊緊的抿著,他是那種內眼角很尖的狹長的眼睛,一生氣,就顯得格外凜冽,就這么看著她。
僵持了幾秒,唐時錦只好道,“好吧,花狼你坐下,你要說什么?”
花狼道:“我查了一下,已經查清楚了……”他詳細的跟他說了一遍,然后他強調:“我沒想殺你。”
“我知道,”唐時錦道:“你要是一個仗毒行兇的人,當初我向你要迷.香時,你就不會是那種反應了,我知道你是一個有底線的人。”№Ⅰ№Ⅰ
她頓了一下:“而且我也相信,你不會拿蛇咬我的,我真的相信。”
所以,她為什么很難不理花狼?
因為他太像當年的她自己。
她很明白,那個時候,他拿著蛇,只是因為……怎么說呢,江湖人,難得有一個朋友,一個有來有往的朋友,在疑似害他或者說背叛他之后,他只有握著武器才會覺得自己強大,塑起堅硬的外殼,才能瀟灑的說一聲不在乎。
唐時錦很溫和的跟他道:“花狼,人跟人相處,是一天比一天更熟悉的,在這個過程之中,也許漸走漸近,也許漸行漸遠。我頭一回找你,只是因為看出你是個乞丐頭頭,但是如果我只是打算利用你這個乞丐頭頭,那么我直接給你銀子可以了,咱們一手交銀一手辦事,干脆利落,不牽扯任何東西。”№Ⅰ№Ⅰ
“我當初請你吃飯,其實就是在品度你這個人,或者說,尋找將來與你來往的合適的方式,但是從我給你送菜送烤腸的時候,我就已經確定了要跟你交朋友了,你給我迷香的時候,就給予了我信任,那么,在之后出什么事的時候,先試著給我一點信任好嗎?”
花狼靜靜的聽著,眼神閃動,低下了頭。
半晌,他抬起頭來,鄭重的道:“好。”
唐時錦就笑了。她道:“你吃過飯了沒有?我做點東西給你吃?”
他嗯了一聲。她就站起來去了廚房。
花狼和炎柏葳無聲對視。
花狼道:“我,給你把把脈?”
炎柏葳拒絕:“不用了。”
花狼神色一冷,扭開臉不說話了。
唐時錦從灶房里嚷嚷:“花狼!你先去把臉洗干凈!!我還沒見過你長啥樣呢!”
花狼放下竹桿兒,直接去旁邊的水池洗了把臉,而且旁邊還放著一小盒澡豆,拿竹子中間挖出來放的,他拈了一粒,仔細把手臉洗干凈。
唐時錦煮了雞湯面,出來看到他,不由嘖了一聲:“你長的還怪好看的,跟個姑娘似的。”
她把面端給他,又進去了。
花狼吃完了,道:“阿姐,我走了。”
“你等會兒,”唐時錦提著一個竹簍子出來:“知道這叫什么嗎?叫狼牙酥!”
她笑著遞給他:“拿去吃吧!”
花狼也笑了一下,就提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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