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探花又介紹了幾句茉莉花的由來,什么雨后初晴之時,唐時錦心有感應,采于深山懸崖峭壁之間什么的……反正怎么傳奇怎么來。
然后贊女兒本如花,便叫人取了花名簽出來,簽出詩出。
第一個就抽到了:日邊紅杏倚云栽。
詩云: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云栽。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東風怨未開。
沈一意笑道:“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云栽……”
他轉眼四顧,然后便是一笑,向上拱手:“這位小娘子,恭喜拔得頭籌。”
大家順著他的眼神兒看了過去,就見一個穿著杏子紅綾裙的小娘子,正斜倚在酒樓窗邊,或是嫌窗欞太硬,便叫人放了一個大迎枕,芙蓉玉面,嬌嬌之態,活脫脫一個“紅杏倚云栽”。
頓時不少閑漢一聲吆喝,那小娘子羞的面紅耳赤,直往后退,卻也沒有將窗子關上,早有伙計把一盒香水送了上去,那小娘子便收了。
沈一意笑吟吟的繼續拈簽,抽一簽,指一人,也不玩艱深的,風雅而俏皮,也不知撩動了多少芳心。
就這么一連送出了十盒。
格調升了上來,氣氛也炒熱了,小探花便功成后退。
許天祿叫人把門前的香爐點起來,上前一步,團團拱手,開始宣布生意上的規則,表示為慶祝新店開業,奉師命,今日凡姓唐的小娘子,均可半價購買,明日起依次是姓戚、奚、花、許、沈。
第六日后全部恢復原價。
早有人嚷嚷了一句:“那姓桃的呢?”
許天祿失笑道:“也是,多謝這位小郎提醒,小師伯的姓氏也是不能忘的,那我便做個主,這五日之中,但凡姓桃的,都給半價罷!”
許天祿長的只端正而已,但經過靈泉的洗練,加上見識廣了,整個人的氣質都出來了,是一種全無攻擊性的長相,叫人看著就覺得舒服。
然后他說完了,大香爐的火也漸起,許天祿這才取了一瓶香水,比了一比,倒懸在了香爐上方,香水便滴了下來。
因為香爐是有炭火的,這一瓶本就是特制的,加上火一催,頓時就有一股濃濃的馥郁甜香,驟然彌漫開來,香的周圍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深深呼吸!然后齊齊發出了一聲驚嘆!
唐家羞花坊,就此一炮而紅。
這中間,處處都有門道。
花名簽洗盡銅臭;唐為姓隱喻新生;爐上香是嗅覺營銷;而這有條件的半價,則是為了制造遺憾。
因為就算半價,也是很貴的。
所以就算半價,也有很多符合條件的人不買。
于是當這香水越來越火爆,這些人的遺憾,會叫他們更加念念不忘,而買到的也會更加津津樂道。
更不用說那被沈探花以如此風雅的姿態抽到的十個人,以后絕對是店鋪的鐵粉,眾人羨慕的對象。
諾大的店鋪,只有這兩種香水。
而且這兩種香水,也是限量的。
但就算沒了,大家也愿意進來轉轉,聽沈探花說說由來……然后第二批送到之后,這些人就搶了個頭籌,沈探花給打了個九折。
處處都是小心機。
可被算計的,還心甘情愿滿心歡喜。
小小兩樣貨,便是日進斗金,果然不負財運通天之名。
對面的一家酒樓中,炎柏葳負手站著,一眨不眨的盯著對面。
從日出守到日落,一直到店鋪上了門板,唐時錦卻根本沒有出現過。
還有一個地方沒有去。
炎柏葳低聲道:“備馬。”
他上了馬,一路快馬加鞭,趕到了東山。
守著的影衛,急上前低聲稟報:“守的嚴密,進不去。”
炎柏葳遠遠看了看:“確是衛王府的產業?”
“是,”影衛道:“整座東山山脈,全都是衛王府去年臘月買下來的。”
炎柏葳抿了抿唇,緩緩的把面罩拉了上來:“不必跟著,我自己進去。”
擎天莊戒備森嚴。
但是一切的戒備森嚴,在他面前,全都不算什么。
他躍入院中時,很快就看到了院門前的匾額“曜靈園”。
炎柏葳氣息猛的一亂,險些從圍墻上掉下來。
就這么細微的聲音,便已經被人聽到,迅速向這一方接近。
炎柏葳飛也似的躍入了院中,避過了那些人,在花木之間迅速穿行,然后他看到了一個院落,院落的名字叫“無缺園”。
院中利刃破空之聲颯颯,顯然有人正在練武,聽著這風聲時,炎柏葳并不以為這會是唐時錦……只是這無缺園三個字,叫他心中莫名的在意,所以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躍了進去。
頭嗡的一聲,他幾乎是失足跌入了院中。
腦海中剎那間一片空白,所有的動作全都停滯了,他一眨不眨的看著院中那個人影。
她整個人幾乎包裹在刀光之中,只有刀勢下落時,才能看到她的臉,暮色中眉目如畫,賽雪欺霜……她眼神轉到他臉上的那一刻,他連呼吸都屏住了,聲音輕的自己都聽不到:“錦兒……”
下一刻,眼前閃過了一抹紅光。
他完全是憑著身體的本能,迅速后縱,讓開了這一刀。
反手在圍墻上一按,他不進反退,迅速躍入院中,哽咽道:“錦兒,我……”
她再一次攻了上來。
刀勢竟如驚雷閃電一般。
他本能的躲閃招架,腦子也漸漸回神,卻發現她的功夫已經高到,他僅憑躲閃招架,根本就抗不過她幾招。
炎柏葳分掌,輕輕拍開她刀:“錦兒!”
唐時錦退后幾步,看著他,屈指唇間,發出了一聲哨聲。
下一刻,外圍呼哨連連,數個暗衛迅速縱入,戚曜靈和花晟林也趕了過來。
唐時錦冷笑著把刀一收:“衛叔,今日誰負責守院子的,罰。”
衛靖之急道:“是。”
唐時錦隨即轉身:“靈兒,閑雜人等,趕走!”
戚曜靈道:“是,師父。”
炎柏葳急拉下面罩,追上數步:“錦兒,你聽我說……”
戚曜靈抽出軟劍,攻了上來,招招都是殺手。
炎柏葳只能退后招架,眼睜睜看著她進了房間……他八分精神在她,只余了兩分精神應付戚曜靈。
戚曜靈功夫本高,這些日子又是突飛猛進,不幾招,便是一劍削在他手臂上,當場沁出血來。
兩人幾乎同時往房中看了一眼,炎柏葳連一聲哼都沒發出來,戚曜靈卻沉下了臉,向花晟林打了個手勢,兩人一起攻上,想將他逼出院外。
炎柏葳卻無論如何不肯退半步。
哪怕豁出去接連掛彩,都不肯離開這個院子。
戚曜靈越打越心驚。
他對自己的功夫一向極為自傲,但他愈是高了,反而愈是激發了炎柏葳高明的應對,他發現,他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這絕不是宮中武將能教出來的功夫,他是從哪兒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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