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大步去了,跪在地上的人,緩緩的站起身,嚇的臉都白了。
旁邊的人卻不由得互相交換著視線,離他遠了些。
跟著謝不渝叫爹?
這句話肯定不是空穴來風的,這個人姓馮,念過書,向來自命清高,談吐間對唐時錦十分不屑,沒想到私底下居然這么的……不要臉?
那邊,唐小王爺回去之后,就給桃成蹊寫了一封巨長巨長的信。
認識以來,還從來沒寫這么長過,她覺得桃成蹊毒舌的本事,比炎柏葳要強的多,所以把這些日子的事情,攢攢全寫過去了,啰里八嗦的,其實就說了一個意思:我天天被罵,你給我罵回去。
桃花仙兒才華用不盡,都沒等第二天,當天晚上,桃六郎就把文章給飛回來了。
但因為要用飛鳥傳,所以寫的比蠅頭小楷還小,唐時錦讀了一遍,滿意的不得了。
第二天還特意回家,拿給桃相看了看。
桃相頗無奈的笑道:“這是六郎寫的吧?六郎做人太過犀利,字字如刀,刮的人體無完膚。”
唐時錦笑道:“就要這樣才好!我行的正走的直,憑什么要被人罵?”
許天祿笑道:“上一回師父還說,誰人背后無人說,哪個背后不說人……勸我不要計較。”
“對啊,師父也與我說,不遭人妒是庸才!勸我不要生氣。”
“原來勸半天,是為了攢著叫小師伯罵一個狠的。”
“對!”唐時錦叉腰得瑟:“人多我罵不過來,還不興我找外援了?”
桃相笑著招手:“錦兒拿筆過來。”
唐時錦就拿了筆來,桃相就著她手,給改了兩句,笑道,“就這樣吧!”
唐時錦還擔心桃相給改軟乎了,結果一看之下,原來桃相也是挺會罵人的么!
她默默的沖桃相比了一個大拇指,轉回身笑道:“來,誰來抄一遍,這種事情我自己來寫,顯得我就跟沒朋友似的。”
她這么一說,江必安立刻站起來,拿過筆摹到了白布上。
桃相還點了點頭,贊了一聲:“這字頗有氣勢。”
因為這篇文章,是一個告知的意思,就是:你看不上我就少往我這兒跑,當面跪舔轉頭罵娘,兩面三刀的你不累我都看累了,我一天天為了江寧織造司奔波勞碌,結果走哪兒都被人罵,實在是叫人寒心……等等。
于是等吹干了,刮上一層蠟,許天祿親自提著,叫人掛出去,湯蓮生還跟出去看。
結果幾個人正嘻嘻哈哈的掛呢,就見楊玉娟帶著丫環過來了,許天祿一皺眉,示意湯蓮生去打發了。
湯蓮生就過去了,道:“何事?”
一見這玉似的美少年,楊玉娟有些害羞,急低了頭,一臉溫柔婉約的道:“小婦人想求見王爺。”
“我師父不喜歡見外人,”湯蓮生道:“你有事可以跟我說。”
楊玉娟猶豫了一下。
但是她之前被唐時錦和戚曜靈嚇破了膽,并不敢強行要見她,猶豫了一下,便道:“小婦人只是想來拜謝王爺的維護之恩,王爺對小婦人的大恩大德,小婦人沒齒難忘……”
她叨叨叨的表達了半天感激之情,然后才話鋒一轉:“只是郎君這兩日郁郁寡歡,小婦人著實心疼的很,小婦人雖感激王爺,但身為人.妻,又怎舍得相公如此,故小婦人想著,那位妹妹,既已經是郎君的人了,小婦人也喝了她的茶,就替相公收了她……”
她又叨叨叨的說了半天,并沒注意到,湯蓮生的眼神兒已經不對了。
湯蓮生在師父師兄面前極為乖巧,可其實性子是很偏激的。
乍聽時,還以為她真的是來道謝的,但是越聽越不對。湯蓮生不由冷笑了一聲,直接打斷她:“是賀元宵讓你來的?”
楊玉娟嚇了一跳:“不,不是,夫君不知……”
“不是就好!”湯蓮生冷笑道:“我師父說不許納妾不許狎妓,你以為是為了你?你早上照過鏡子沒有?多大的臉吶!”
楊玉娟臉色一變,張著嘴巴,一時不知道要怎么答。
湯蓮生續道:“雖然我師父不是為了你,你卻也從中得了實惠,可如今,倒想踩著我師父成就你的名兒?”
楊玉娟嚇了一跳,急擺手道:“我沒有……”
“沒有?打量旁人都是傻子呢?”湯蓮生冷笑道:“我猜你是聽旁人說了我師父的閑話,于是就生出了這么個念頭,你想著反正這個人已經是廢了,沒有娘家,還不是由你可著勁兒磋磨,而你既能得了賀元宵的感激,又能踩著我師父,顯出你無比的賢良的名兒……”
楊玉娟一時間面如死灰。
她萬沒想到眼前這玉似的美少年,竟是如此利害,說的分毫不錯!
湯蓮生一見她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哧笑出聲:“你是活活蠢死的么?得罪了我師父,留下個賢良名兒刻碑么!?還不滾!”
楊玉娟屁滾尿流的滾了。
許天祿過來,搭著他的肩:“你這張嘴可真是……不過這人也確實該罵!師父經常說,不怕蠢,怕的就是明明蠢,還自以為聰明!真是!”
看湯蓮生還氣鼓鼓的,許天祿笑著哄他:“來來蓮生,看掛的正當不正當。”
湯蓮生這才轉回來,細看那文章,許天祿想起來又道:“不過你以后還是要小心一點,你一個文人,罵人的時候得先看看身邊有沒有人!要是那女人發飚打你怎么辦?我萬一救不及,沒準兒你就得吃虧!”
湯蓮生都被他說樂了:“不會的,師兄放心。”
許天祿也沒再說,看他一直仰頭看那文章,就問他:“真的很好嗎?看這么長時間?”
“真的好,反復讀都不夠,”湯蓮生嘆道:“我這輩子,若能及桃花公子一成,我就滿足了……明明罵的這么狠,可還是叫人覺得,這文才真是絕了。”
“行了,”許天祿道:“回去吧。”
湯蓮生應了一聲,一邊又問:“師兄,你說我要是向相爺請教學問,相爺能理我嗎?”
“肯定理啊!”許天祿道:“我覺得相爺就是那種,在路上見你拿本書,都能多看一眼的人。”
湯蓮生靜靜的琢磨,回去之后,他就跟唐時錦道:“師父,小師伯的信,給了我行嗎?”
“行啊!”唐時錦就給了他,湯蓮生看了看,珍而重之的收了起來。
果然桃相就問:“蓮生今年準備考院試?”
“是,相爺,”湯蓮生趕緊過去,垂手答道:“蓮生荒廢幾年了,今年想試試,只是把握不大。”
桃相便開始考較他的學問。
唐時錦立刻放下茶杯溜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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