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錦一行人快馬到了天壽山。
天壽山是皇陵所在之地,大慶皇朝開國以來,前頭十幾個皇帝都埋于此處。
童.男童.女埋的地方,離天壽山其實還有很遠,但古時講究風水脈絡,所以這一處,要說在天壽山脈上,也不算錯,因為它是綿延的一條線。
那一處,早已經被人圍了起來。
明面上的說法,是工部趕在臘月之前,例行檢查皇陵內外,結果走到這一處,莫名發現水滲進了土里,然后帶馬過來看,踩塌了頂,就發現了下頭的石室。
工部的人一個個白著一張臉站在一旁等著。
他們已經把倒塌的石板拿了出來,但中間還有大堆散落的泥土,江必安下了馬,晃亮火折子,仔細看了看,眉間就折了起來,然后他就跳了下去,手扶著土堆,慢慢的滑了進去。
唐時錦和戚曜靈也過去了,就要跟著往下跳,有人顫聲阻止:“王爺小心貴體,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門道,邪氣的很。”
唐時錦道:“沒事。”
她就跳了下去,也晃亮了火折子,仔細的照了照。
地底用白色石頭徹出了一個六面的石室,足有一人多高,縱寬三四丈左右,墻壁和地面中,都雕刻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花紋,而每一面都有兩個蓮花臺,擺著童.男童.女,都呈跪姿,并未腐敗,身上涂滿了銀粉,臉上猶殘留著痛苦的神色,讓人不忍卒視。
這時候,大理寺的人也到了。
原本的西廠也有仵作,但是水平一般,唐時錦直接道:“你們的仵作來了嗎?”
來的大理寺少卿下了馬,一個禮還沒行完,愣了愣才道:“來了。”
身后一個男子快步上前,看著約摸四十許年紀,施了一禮:“大理寺推官海汝州拜見王爺。”
“免禮,你下來看看。”
海汝州便過來了,直接跳了下來,借著她火折子的光,向里看了看。
然后他扶了扶頭頂那塊石頭還算堅穩,便直接貓腰鉆了進去,小心的檢查了一下。
唐時錦舉著火折子,也鉆了進去,幫他照亮。
那嬰兒頭頂和后背,都有一個大洞,海汝州仔細檢查,一邊道:“這是人殉的常見手法,趁著人生前血液還在流動,灌入水銀,這樣肉身就不會腐爛。這個孩子,從身量看,應該有五到六歲……瞧,這里骨頭還有傷,似乎摔斷過腿,應該出身貧家……”
唐時錦別開臉,有些不忍卒聽。
江必安沉聲道:“能看出差不多的年份嗎?”
海汝州道:“死去至少三年以上,應該不到十年……我推斷約摸在六七年左右。”
那大理寺少卿站的遠遠的,顯然有些害怕,卻抬聲道:“簡直泯滅人性!我派人去查查哪一處沒了孩子……”
江必安截口道:“這個案子,總緝事廠已經接了,無須大理寺插手。”
他踩著泥土走了上去,直接吩咐:“這么大的工程,不可能一兩天完工,散開人手,問問這周圍的人。”
唐時錦道:“需要的話拿銀子去問,能說出重要信息的人,都帶回來先保護起來。”
數個緝事衛的人,應聲去了,江必安又叫人把附近村落的里正帶過來,又分了一批人去找附近的石匠,又著人請一些僧道來辯認陣法。
那大理寺少卿看他不斷的下令,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得拱手道:“那下官先告退了。”一邊就要帶著人走。
唐時錦道:“這位姓海的推官大人,我先借用幾天。”
那大理寺少卿急道:“是,是,王爺盡管用。”
唐時錦道:“知非派幾個人送這位少卿大人回去。”
余知非急應了,那大理寺少卿連道不敢,又道不必,余知非充耳不聞,點了十個錦衣衛送他。
唐時錦其實也就是順手,防備他傳消息給人,看海汝州檢查完了,就慢慢的走了上來,道:“這邪陣遙指皇陵,定是居心不良,我先回宮,向皇上稟報一聲,必安靈兒,你們都小心些。”
兩人齊聲應了,唐時錦就上了馬兒,帶著人飛快的越過了大理寺的人,回了皇宮。
如今元盛帝天天抱著九皇子哄,也有了幾分臉面情兒,對孩子格外的心軟,一聽唐時錦形容了那些孩子的慘狀,登時感同身受,大罵此人喪盡天良。
唐時錦道:“那一處離天壽山如此之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炎柏葳在旁道:“若說國運,如今有良種良蠶,富足鼎盛,江南立為陪都,國運可以說是蒸蒸日上,反倒是皇家……”
元盛帝臉色都變了。
皇家接連出事,還都是出的前無古人的丟人大事,一朝國.母當街申冤暴斃,一朝太子酒后辱罵恩師……還有他自己的身體,現守著這么多御醫,卻仍是每況愈下……
他又驚又怕,顫聲道:“一定要徹查!要徹查!”
唐時錦施禮道:“皇上放心,臣定會為皇上查個水落石出!”
她告退了出去。
宮門前趙守拙急匆匆過來,想與她來個偶遇,問上一問,早被炎柏葳派人絆住。
唐時錦本來就只是回來過個明路,帶著人又過去了。
那邊江必安就地審問,已經確定了,此事發生在七年之前,元盛十八年的八九月間。
此時下頭的泥土已經被清空,請了幾個僧道過來,都辯認不出是什么陣法,倒是有一個道人薦了個人,說是很擅長做陣的,如今正在去請。
唐時錦負手聽著江必安稟報,點了點頭。
有個道士還過來道:“王爺也不必太過著急,此處離天壽山甚遠,也未必是與皇陵有關的。”
唐時錦看了他一眼,他滿臉恭敬諂媚。
唐時錦冷冷的道:“十二條人命,如此殘忍的死法,不管跟什么有關,難道不該徹查?難道跟皇陵沒關系就不需要重視?”
那道士啞然,連連道:“是,是,王爺說的是!”一邊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那大理寺的推官海汝州,正在低頭檢視著什么,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
唐時錦察覺到了,轉回頭來,就見他正仔細研究那刻了東西的石頭。
唐時錦過來道:“海大人看出什么來了?”
海汝州道:“下官正在檢查。”
唐時錦點了點頭。
就算他們知道真兇可能是趙守拙,可手里沒有證據,包括李尚書手里,也沒有證據。
所以,有一個方法是制造一個證據,例如“找到”當時給他布這個陣法的道人,或者某個知情人,但是很難,這么重要的事情,趙守拙不可能不處理,很容易被趙守拙反咬一口。
所以最好是真能找到有利的證據,只要能“確定”是趙守拙,那證據鏈完不完整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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