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說詞,自然難以安撫一眾文人。
這就像當初他給唐時錦設計的局面,就算不是她,也得有人信啊!
而現在,變成了,就算真的是那心腹自做主張,就算大家真的信了,大家也不愿意放過他,幾乎所有文人,物傷其類,都在咬牙切齒真情實感的恨著他。
這就是反轉、疊加的魅力所在了。
但陳識務有恃無恐。
他的心腹摻和其中,確實洗不白,但唐時錦宴請大量文人,“無意中”透露了考題,也同樣洗不白。
要罰都罰,要免都免!就算死也有人墊背!
他篤定炎柏葳之前既然已經放過唐時錦,就絕不會再回頭懲罰她的。
而且君臣這種事情,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他們確實見識過太子殿下的手腕,但可沒見識過太子殿下的“鐵腕”啊!趁這個機會,試探一二也好。№Ⅰ№Ⅰ
于是什么官員聯名,當朝請愿,鬧騰了四五天。
之后,文人再一次組織起來,在皇宮前頭靜坐請愿,這一次,不止落榜的考生,榜上的考生,也參與其中,聲勢浩大。
陳識務終于怕了。
但面上愈發強橫,拼命的聯絡人手,倒是叫太子殿下把“陳黨”給摸了個清清楚楚。
然后陳識務在朝上請命,讓唐時錦去安撫眾文人。
因為這些人,固然是受了劉政之死的刺激,但是打的名頭卻是為唐時錦討還公道。
所以別人去全都沒用,只有唐時錦去才有用,如果連唐時錦這個“受害者”都不怪罪,那他們自然就師出無名了。
否則,繼續鬧騰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就連皇上和太子,也是急切的想要平息事件的。№Ⅰ№Ⅰ
至于他們會不會反過來怨懟唐時錦,呵……這不是正好嗎?
炎柏葳答應了,派人前來宣召。
得到口諭的唐時錦:“……嘻嘻嘻嘻……”
來宣旨的太監:“……”
他有點懵。
唐時錦心說總算來了!老子都等急了好么!
一邊就換好衣服,出門上了馬車,同時叫人去總緝事廠通知了江必安和戚曜靈。
在馬車里,她便問那個小太監:“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監急道:“回王爺,奴才叫小圓子。”
“小圓子啊!”唐時錦笑道:“你跟陳識務熟不熟?”
小圓子急跪下道:“王爺放心!王爺在奴才心里就跟菩薩一樣!奴才絕不會做對王爺不利之事!”№Ⅰ№Ⅰ
唐時錦笑了一聲:“好。”
她略微壓低聲音:“陳識務算計我,我總得有來有往你說是不是?”
小圓子眨了眨小眼睛:“王爺的意思是……”
唐時錦:“……嘻嘻嘻嘻……”
小圓子:“……”
他懂了,他立刻道:“奴才明白了,奴才也可以跟陳大人熟一點的,王爺接到口諭……笑了一聲?”他窺著唐時錦的神色,唐時錦含笑點頭,小圓子道:“王爺放心,奴才一定辦好!”
唐時錦含笑賞了他一個荷包。
其實大家都以為唐時錦是絕不會答應的,包括陳識務自己,也認為她絕不會輕易答應。
所以在她來之前,他就在與桃相說話:“桃家可是大儒世家,風骨崢嶸,清名在外,慶王雖是商賈,但既然已認你為父,想必也當近朱者赤罷?”№Ⅰ№Ⅰ
桃相不答,他又道:“科舉為國取士,至關重要,如今鬧的這般沸沸揚揚,相爺倒是沉的住氣啊!”
他陰陽怪氣的說了半天,擺明是道德綁架。
桃相慢吞吞的喝茶,并不理會,桃大郎卻放下茶碗,平靜的道:“陳大人,錦兒來了,我會叫她去的。”
陳識務挑了挑眉:“哦?桃閣老既然說了,那下官可就信了。”
“陳大人可以信。”桃大郎道:“只是本官也有一句話想說……陳大人,你太急躁了。”
他語調平平,陳識務卻是悚然一驚。
他這句話,與說他“不打自招”有什么區別!
陳識務雙眼泛著戾氣,卻緩緩的坐正了,沒再說一句話。№Ⅰ№Ⅰ
他這么多年風風雨雨,卻能混到如今的地位,就是因為,在最危急的時候,都能管好自己的脾氣,時時自省,時時警惕!
他咬了咬牙根,靜靜的等著。
很快,唐時錦就來了,炎柏葳和氣的道:“唐卿,陳卿方才提請,想讓你去安撫一下諸位學子……”
一句話還沒說完,唐時錦就生氣的道:“殿下,憑什么啊!他無緣無故的這么害我,又將這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不顧國體攪風攪雨,如今卻要我去給他收拾爛攤子?”
陳識務喝道:“王爺慎言!此事下官不知情!”
唐時錦冷笑:“我就不慎言!少揣著明白裝糊涂!道貌案然的偽君子!”
陳識務氣的直瞪眼。№Ⅰ№Ⅰ
但是她這個流氓作派,他知道跟她吵下去,絕撈不到好處,便轉回身,向桃大郎道:“桃閣老……”
桃大郎已經站了起來。
然后他走過來,溫言道:“錦兒,此事是非暫且不說,幾千文人這般鬧騰,于國無益,亦有損皇上、太子聲譽。且科舉取士,乃向上之階,若鬧的太過,也怕涼了舉子之心……”
他語氣溫柔,循循善誘,唐時錦紅了眼圈:“可是,他們是為我出頭,我反而倒戈,那他們豈不是要反過頭來怨我了?”
桃大郎輕聲道:“錦兒,茲事體大,個人寵辱,暫且放一放吧!”
唐時錦看著他,緩緩的點了點頭。
此事桃家人從頭到尾沒有參與,他們并不是合謀,與她打配合。
若是他們是慷他人之慨,那這句話當然討厭,可是他們不是,他們就是這種人,他們本來就有這樣舍已為人的胸襟,他們為國為民之心,是真誠的,熾熱而滾燙的。
若是能代她去做,他們會毫不猶豫的代她去做。
桃大郎相對通達機敏,他出面說這句話,是因為這件事情,已經注定要這么做了,所以,索性讓她站大節大義。
其實此事本來就在唐時錦的算計之中,唐時錦也是早有計劃的,可是看著桃大郎愧疚的雙眸,她也真實的愧疚了……她是不是應該早點推動此事的?她是不是太不善良了?
心里這么想著,唐時錦向上道:“殿下,那臣去了。”
炎柏葳嗯了一聲,桃大郎道:“錦兒,我陪你去可好?”
唐時錦道:“不,不必,任何人都不必陪我,我自有主張。”
她就轉身出來了。
戚曜靈和江必安已經等了一陣子了,然后唐時錦整了整辭色,就帶著他們出去了,三人很快出現在了宮門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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