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儒一家人,被連夜鎖拿,關進了大牢。
陳老夫人年近八旬,養尊處優習慣了的,大半夜的受了這么一場驚嚇,頓時就有些不好。
陳夫人幾人忙著給她撫胸順氣,陳劍儒急向獄卒道:“勞煩先請個大夫。”
影衛正好一步邁入,冷冷的道:“何必這么麻煩?早死晚死,還不是要死?!早死早投胎!”
陳劍儒怒道:“此事與我母親何干?我母親年近八旬,若出了人命,你們可擔待的起??”
影衛冷笑:“你欺負我們主子的時候,怎么不想想你母親年近八旬??我們主子還大著肚子,你就欺上門來,主子若有半分閃失,你們就要誅九族,這會兒又裝什么孝子賢孫了?真是偽君子!”
他直接一招手,獄卒開了門,他提著衣服就把陳劍儒提了出來:“把你見我們主子說了什么,主子說了什么,全都寫下來,一個字也不許錯!”
陳劍儒怒道:“我不過是與她說了幾句肺腑之言,她就破口大罵,如今又牽連我的家人……”
影衛一抬手,直接把他的臉打歪了過去,冷冷的道:“肺腑之言?你這么能說,當年怎么不去跟萬貞兒說?不過是欺負我們主子太講理!我們主子若是醒不過來……”
他是常跟著唐時錦的影衛,一說到這兒,就不由得一慌,說不下去了。
陳劍儒微怔,他掙扎著抬臉:“王爺還未醒?”
影衛早又一手把他拖了過來,看他鼻血滴滴答答的往下,他一手撕了半幅衣襟,粗魯的系到了他鼻下,冷冷的道:“趕緊寫!要不是……我活剮了你!”
看他眼神恨毒了他,顯然唐時錦狀況不妙。
陳劍儒的臉色也變了,他想爭辯說他絕無要害唐時錦之意,可是想想她挺著大肚子……他也有些慌了,咬牙抹了一把臉,急提筆書寫。
乾清宮里,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嬤嬤,正拉著唐時錦的手,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她被嬤嬤安撫著用過了飯,驚惶漸退,問什么答什么:“我叫唐二丫。”
“家,家在竹林村啊!”
“今年十歲了。”
“我爹叫唐有德,我哥叫唐時珩。”
“不知道啊,就是……林娘子說我偷了她的釵兒,我爹打我呢!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一醒來就到這兒來了,這些人我都不認識,婆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屏風后,幾人靜靜的聽著,臉色全都黑沉沉的。
她知道的并不多,翻來覆去的就只有那幾句話,很容易就問清楚了。
許久,炎柏葳才沉聲道:“錦兒不會扔下我的,她會回來的。”
幾個人都沒說話。
炎柏葳長吸了一口氣:“先讓九爺八爺去接磊兒回來。”
戚曜靈一言不發的站起身,就出去呼召海東青了,因為怕此時衛時磊還在滿剌加島上,海東青一程負不過來,他直接叫人把養著的,能負人的幾只都打發了過去。
這會兒,衛時磊確實在島上。
因為前幾天許靈妙把出了喜脈,他才剛剛給唐時錦寫完了信,封了起來,寫:阿姐親啟。
寫完了,他有點恍惚。
就在他成親的時候,他其實有一個沖動,想問問唐時錦……你真的是我的阿姐嗎?
可是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問。
反正,不管怎么樣,她就是他的阿姐,若是沒有她,他早就死了,又怎么可能認祖歸宗,連中六元,娶妻生子?
他長吸了一口氣,把墨跡吹干,出來交給了鄧閑,道:“我……”
才剛說了一個字,就聽有人驚呼起來,空中傳來連綿的鼓翼之聲,衛時磊一抬頭,也是一呆。
空中遮天蔽日,竟有數只海東青,各色各樣,有大有小,聯袂飛來……
衛時磊還沒回過神來,領頭的唐九垓已經啼鳴一聲,斂翼落下,數只巨大的,一人高的海東青,高高低低的落了滿院。
衛時磊急上前一步:“九爺。”
唐九垓低下頸子,衛時磊上前摘下竹筒,就見上頭戚曜靈的筆跡潦草的寫著:“師父有恙速歸。”
衛時磊心頭狂跳,也來不及多想,急道:“我阿姐有事,我回去一趟!”
一邊就翻身爬上了鷹背。
近十只海東青同時展翼飛起,鄧閑急道:“八爺!八爺,蓮生他……”
他腦子反應快,心想若唐時錦有事,不用召湯蓮生嗎?
說完了,還以為沒用的,沒想到唐八埏就真的盤旋了一圈,不一會兒,就尋著了湯蓮生,直接載著他去了。
除了九爺八爺,其它的海東青負人并不熟練,衛時磊和湯蓮生回來的時候,都狼狽不堪,湯蓮生更是一落地,就嘔了出來。
戚曜靈急拿了一盞茶過去,湯蓮生嘔了幾聲,抓住他手臂:“師父?”
戚曜靈只道:“師父沒事。”
湯蓮生看著他的臉色,抓過茶碗,也忘了要漱,直接喝了下去。
戚曜靈道:“你先別急,你先去換衣服,一時還不能叫你進。”
湯蓮生茫然,卻聽話的點了點頭。
那邊幾個人已經在問衛時磊:“當初,你與阿姐吃那蘑菇之前,出了什么事?你阿姐是如何受的傷?”
衛時磊的臉色,微微變了。
他遲疑了許久,才道:“當時,村里有一個叫林娘子的,唐時瑞偷了她的釵兒,被朱紅花藏進了我阿姐的袖中,村里人就都說是我阿姐偷的,然后唐有德就打她……打的很厲害,又踢又踹的,我阿姐的頭破了,流了很多血,我很害怕,就過去擋著她……”
其實他記的很清楚。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他撲上去,摟住了她的脖子,唐有德的腳踹在了他背上……兩人一起向后跌,就在那一瞬間,隔著滴血的額發,他看到她一下子張開了眼睛。
他形容不出那時的感覺。
他就覺得,那雙眼,好像一下子洗去了所有的浮躁,變的極為冷靜,極為穩定,又深又亮,像能直接照進人心里去。
然后,她漂亮的反擊,輕松的自救,自此……帶著他一路坦途。
衛時磊說完了,室中久久的沉默。
然后炎柏葳站起來,雙手按住他肩,聲音沙啞,一字一句的道:“你知不知道,錦兒,她不是你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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