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安靜。
不同于之前,吵完架佛遺宗門人一個個生氣發狠,如今,至少有一半的人,陷入了驚怔和思索。
所以,他們真的一無是處嗎?
所以,他們真的毫無勝算嗎?
所以……他們之前,到底在驕傲些什么?
鄭小武眼神一掃,諸人神色盡收眼底,他轉回來,一邊慢慢催馬,一邊悠閑的哼起了小曲兒。
這其實也算是一種調.教吧。
梵清寧也難得的情緒低落下來,低聲道:“師父?皇上不會幫我們的,是不是?”
梵生智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梵清寧怔怔出神。
他畢竟年輕,想了半天想不出主意來,索性就不想了,聽鄭小武一直在哼小曲兒,他就問他:“鄭大人,你哼的這是什么歌兒?”
鄭小武瞥了他一眼,忽然jing神一振。
他一帶馬靠了過來,把胳膊駐到了馬車邊兒上,“還別說,我這個曲兒,特別適合你聽!你多大了?”
梵清寧道:“十六。”
“行,是大人了,”鄭小武于是甩著鞭子唱道:“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見了千萬要躲開……”
梵清寧先還聽著挺好玩兒,結果越聽越不對,最后終于回過味兒來,面紅耳赤。
鄭小武,不是,吳不爭哈哈大笑。
是的,這個憑一張嘴懟翻眾人的,其實是吳不爭,他的任務就是,把這些人的想法扳過來!
畢竟,唐時錦不想搞誅連,所以不能簡單粗暴的全殺了,可又不想自家人陷于危險之中,所以,他們要看清楚每一個人的品行脾氣,能拉的拉一把,能壓的壓一壓,實在扳不過來的,譬如明顯對他們恨之入骨的梵生妄,那就去死吧!
因為有犯人在,所以速度快不起來,又趕了半天的路,然后就投宿客棧。
晚上也沒有把枷解開,反正這次出來的都是男子,本來就是兩人一間房,也不影響什么。
梵生德和他的大弟子,就是之前說皇上該破例的梵清因,兩人住在一個房間里。
進房間的時候,一看窗外與旁人家的屋檐比鄰,梵清因頓時就留上了心。
于是他吃飯的時候,偷偷藏了一碗油,回來便滴入了窗軸,等到半夜,估摸著大家都睡著了,師徒兩個人,便慢慢的,艱難的翻出了窗子,然后四肢著地,一點一點的爬過屋脊,一直到爬出半里地,才找到合適的地方,溜了下來。
兩人不光是內息不在,身體也是發軟,如今的狀態,大約像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太,這一番動作耗盡了力氣,倚在墻上喘了半天,然后才一鼓作氣往外逃。
他們根本就沒有看到,三樓一扇窗開了半扇,吳不爭在戚曜靈房中,暗搓搓看著這一幕,一邊道:“怎么回事!等了一晚上才跑了一撥!梵生妄怎么還不逃?枉我給他用了上好的止疼藥!”
他面前擺著一張紙,紙上打勾的有七個人,這是被他們認為沒救了的,其中有三對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需要再創造點兒機會。
如今好不容易給他們創造了有利條件,結果就跑出去倆!真叫人失望!
吳不爭又等了半天,才嘆道:“算了算了,看來是等不到了,那我回去睡了,畢竟明早又是我的戲!”
戚曜靈枕著手躺在床上:“能者多勞!不,不對,多嘴!”
吳不爭嘖了一聲就走了。
而那邊,梵生德師徒,一直堅持著跑了小半個時辰,實在走不動了,才找了個地方坐下,兩人都累的呼呼喘氣。
好半天,梵清因才緩了過來,道:“師父,幸好他們沒有搜走我們的銀子!”
梵生德黑著臉道:“只不知道這毒好不好解。”
“師父別擔心,”梵清因道:“若能解自然好,若不能,也比落在他們手中好!只要有銀子,我們大可以喬裝改扮,雇人送我們去京城,看宗主他們若是順利,咱們要見面還不容易?若是不順利,起碼也有個照應。”
他說的不算隱晦,梵生德聽明白了,點了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到。”
梵清因道:“那師父,我們再走一程,先找個鐵匠鋪子,等一開門,我們就趕緊的把枷摘了,只要摘了枷,還不是海闊憑魚躍?”
梵生德嗯了聲:“你說的對!”
于是兩人又勉力趕了一程子路,一直到看到一個鐵匠鋪,離其它店鋪也不算近,這才放了心,就在旁邊坐等。
他們走的時候就是半夜,這走走歇歇的,天都亮了,等了沒多大會兒,就見一人開了門板,把門向兩邊推開,然后一邊打哈欠,一邊抵上一塊石頭。
梵清因瞅準時機,向梵生德示意了一下,然后兩人一個閃身,進了門。
他想像中,應該是飛快的一個閃身,但是兩人鎖在一起,又沒有培養出默契,所以……他一個閃身,然后被慢了一步的梵生德拽了一下,然后兩人互相拉拽著,三下子才進了門兒,把那鐵匠嚇了一大跳,猛然往后一退。
在梵生德看不到的地方,梵清因厭惡的掃了他一眼。
然后他迅速向那鐵匠道:“想要銀子就別吱聲!”
那鐵匠瞪圓了眼,看看兩人,又看看兩人的枷。
梵清因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給我們開了這東西,”他取出一個元寶:“這個就是你的了。”
那鐵匠呆了半晌,然后眼珠子就盯著那元寶不動了:“真的?”
一見他這表現,梵清因的心頭就是一定。
幸好外頭的人,大多都是貪財的!
他壓低聲音道:“當然是真的。你快些!”
那鐵匠也是膽子大,就道:“你們先坐下,我看看。”
梵生德兩人就坐下了,那鐵匠過來,捧著兩人的枷仔細瞅了瞅:“哎,這個不大好弄啊!”
梵清因喝道:“你別耍花樣!”
“我怎么耍花樣了!”鐵匠道:“你看這兒,這兒……都包著鐵皮的,又套著你們的手,我要生砸,你們的手還要不要了?所以我只能從這塊兒,”他一邊說一邊比量:“把鐵皮一點一點的剝下來,然后給你們鋸開。”
梵清因還真沒仔細看過這枷,他這么一比量,他才仔細看了看,道:“要多長時間?”
鐵匠道:“別急,我可是十來年的老鐵匠了,手藝好的很,一個時辰準給你整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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