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遺宗這些人,要查其實還是好查的,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沒有出過迦羅山,也就不存在什么劣跡。
但因為靈泉消失,所以長老們也曾先后放出弟子,來外頭尋找機緣,目標多半是名醫之類的。
還真有幾個人查到了一些名醫,又為了保密把人擄到了迦羅山,一直關著。也有的,因為名醫把不出他們的問題,他們就認為他們欺世盜名,直接就殺了。
不止大夫,甚至還有一個人出來之后,被繁華迷了眼,與一個暗昌勾搭上,后來不慎吐露了自己身份,然后為了保密就“狠心”把人殺了的。
關鍵是這些人,完全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們覺得自己是為了保密,是為了維護宗門,為此犧牲外頭的凡人,他們不覺得有什么不對。
好在這樣的人并不是全部。
而且他們畢竟是見識少,相對單純,所以審的很容易。
最終審下來,有十二個人獲罪,有斬有絞,也有打板子或者監禁的,還有一部分需要去案發地核實之后定罪,梵生妄、梵生德兩支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兩人幸存。
審完之后,余下的五十來個人,就被移了出來。
梵生智態度恭敬的請問:“不知我們能不能拜見慶王爺?”
緝事衛對他還是比較客氣的,就道:“諸位如今已經判定無罪,供狀已經報上去了,但是王爺會不會看到,會不會見你們,我等不知。諸位若想見王爺,可在這兒等等,最遲明日應該會有消息。若王爺不見,會給諸位發放解藥,送諸位離開。”
立刻便有人露出了焦急之色,想要說話,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開口。
如果緝事衛對他們嚴刑拷打,還有可能會激起他們的逆反心理,可是他們沒有。
公事公辦、正氣堂堂,這樣的態度,才最叫人打從心底里敬畏。
說白了,這些人也只是一些沒見過世面的土鱉,外頭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本來就需要去看去聽去發現,從小到大建立起來的觀念,也并非真的堅不可摧。
反正如今,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已經深刻明白了,他們一點都不牛,一點都不重要,既不是什么神仙,甚至也不是什么厲害的壞人,他們只是一伙普通人而已,與被緝事衛抓進來的其它人,沒有什么區別。
所以他們的傲氣和骨子里的優越感,是真的一點也沒有了,也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看眼色、守規矩。
他們已經不敢在這些執法者面前叫囂。
緝事衛出去之后,宗主才低聲道:“智長老,你說,慶王爺會不會見我們?”
梵生智道:“不知。”
宗主沉默了一息:“假如她不肯見我們,我們該如何?”
梵生智仍是道:“不知。”
宗主道:“智長老!你想想辦法!”
梵生智看了他一眼,他放緩聲音:“我只問你,若是你,你會如何?”
梵生智道:“我覺得,慶王爺很可能會見我們的,畢竟,她把我們放了出去,只有見了我們,此事才算是了了,就為了杜絕后患,也很有可能會見我們……但若是她不見,我就去考武舉,若能中舉,便可以名正言順的見駕。”
“哦?”宗主不由得精神一振,想了想,點了點頭:“對!武舉!”
有了最終的解決辦法,這些人也都放松了一些,各自盤膝坐著,每一門圍成一圈兒閑聊,只有梵生徹垂著眼若有所思。
梵生徹沉默寡言,從來不冒頭不表態,在長老中屬于最沒存在感的人,也沒犯過什么事兒,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表情。
一行人等到下午,便有內監過來通知,三日之后可以去見唐時錦,并把他們帶進宮,叫了幾個人來,教他們見駕的禮儀。
佛遺宗諸人一聽說可以見駕,先是一喜。
結果一看內監演示的禮儀,居然是五體投地的跪禮,又有些不自在,當面不敢說,吃飯的時候,才小聲嘀咕:“為什么這么麻煩啊?不是聽說慶王爺天天在外頭轉嗎?平民百姓想見就可以見的嗎?”
結果一個內監進來,恰好聽到了,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就出去了。
那小弟子被他的眼神兒看的,臉都紅了,雖然不明白自己錯在哪兒了,可卻明白,自己肯定是說了一句傻話。
果然不一會兒,那內監頭目進來,直接跟他道:“勸你莫再說這種話,叫旁人聽了,只怕要笑掉大牙……你們想見慶王爺,是因為你們有求于王爺,而王爺正兒八經的見你們,是給你們面子,教你們見駕之禮,這是規矩,是禮數,這是把你們當客人,懂不懂??要真是什么禮數都不教,就隨意的叫你們去了,那連‘召見’都不算,是主子見奴才,懂不懂?”
不止一人,面紅耳赤。
內監頭目呵呵的笑了一聲:“至于你們說的,王爺時常在外頭,那確實,王爺向來親近市井,但是一來,王爺出門,身邊明的暗的影衛幾十上百,不是什么人都能攔的,你們又前科累累,真要是叫你們攔著王爺,那影衛們都得自盡謝罪了!再者說了,就算你是個書生,影衛覺得你沒問題,叫你過去了,你見哪家的貴人在大街上談事兒的?不過是點個頭說句話,該叫誰帶走就誰帶走,王爺手頭多少事兒,哪可能件件都自己處理?如今待你們禮遇,你們卻不想要?那咱家還真得跟王爺稟報一聲,你們就慢慢的在外頭蹲吧!”
他轉身要走。
梵生智急起身道:“這位大人,我等不知規矩,還請大人見諒。”
宗主也起身道:“是草民的弟子不懂事,請不要見怪。”
內監頭目看了看梵生智,沒說什么,轉身就走,猶能聽到他自言自語:“但凡見識多點兒,也不會說出這種蠢話。”
“是啊,”另一人也道:“聽說他們一輩子與世隔絕……眼光見識,真真連都城中的六七歲小孩兒也是不如。”
兩人說著話走了。
佛遺宗諸人各自苦笑。
之后,就再沒出什么幺蛾子,這些人十分老實的學了見駕禮儀,之后被帶過來見唐時錦。
其實事情到了這一步,這些人的威脅,就算是基本解除了,然后就可以談條件了。
唐時錦覺得,對于這些……咋說呢,一輩子活在象牙塔中的人來說,用中二的方式去解決,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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