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此時衛時磊已經到了滿剌加,稍加修整就會返航,所以時間已經很緊了,也所以,去的時候沒法游山玩水,要盡快趕路。
太子和四個伴讀,雖然年紀不大,但都已經學過騎馬,也都有自己的馬兒,所以唐時錦允許他們每天騎馬一個時辰,要分兩次,但是沒有限制他們具體的時間。
如果他們自己不嫌曬,非要大中午的出去騎,唐時錦也不會阻止,五月的天還不算太熱,再說了,吃了虧就學乖了。
這么大的男孩子,就沒有喜歡陪著親娘的,再說難得出遠門兒,唐時錦也不拘著他們。
只是每天固定的上午一個時辰,下午一個時辰,打發辜東陌去給他們講課,平時他們在馬車里,也時常打發辜東陌或者湯蓮生,有時候兩人一起過去,沿途看到什么,就隨機講解。
湯蓮生也是那種愛琢磨人的,沒兩天,回來就跟她道:“東陌這個人,真的很有意思,他明明出身富貴,卻又非常了解市井,就是街巷市井,買賣風物的那些事情,講起來很有意思。”
比如有一回看到有人提了個罐兒,他就給他們講,說津沽最喜歡養金魚,養的極精,打魚球就是從這兒興起來的,出門逛街,買罐兒金魚提著,簡直就是津沽街頭一景,起先都是瓷罐兒,如今又有人提玻璃罐兒,不少人會提著玻璃罐兒的金魚溜達,養一紅一黑兩條,就跟老京城人提著籠子遛鳥兒一樣。
而且這邊有一種戲文叫“像生”,據說最早都是女先兒說像生的,近幾十年來,漸漸的有了男的,其實就是一種口技,“數人聲口”與“鳥獸叫喚”學的活靈活現。
唐朝有個宮廷名舞叫《鳥歌萬歲樂》,記曰:“武太后時,宮中養鳥能人言,又常稱萬歲,為樂以象之。舞三人。緋大袖,并畫瞿鳥鵒,冠作鳥像”,其實跟這個也有相似之處。
唐時錦覺得,這可能就是后世相聲的雛形。
湯蓮生說完了,總結道:“所以現在孩子們可喜歡他了!”
唐時錦笑道:“你沒問問他?”
湯蓮生笑道:“還沒來的及呢!你問問唄!”
于是等辜東陌回來,兩人就問他。
辜東陌如今與他們熟了,倒也沒避諱,笑道:“我小時候,六七歲時,跟著我舅舅游學過幾年……我舅舅當年考中過舉人,坐了個紅椅子,之后就屢試不第,接連十余年不第,索性出去游學,我那時候年紀小,極愛他說的故事,非要跟著他,他就真的留書一封,帶著我走了。”
“我舅舅這個人,性子十分古怪,說是游學,其實說是游玩更恰當,就是到處見識風土人情,我舅舅其實著實是一個全才全能的人,有時他說書,我就當跑堂;他票戲,我就在下頭幫人倒茶,我舅舅很會寫戲折子的,自己寫了自己唱……”
“我舅舅還敲著梆子賣過豆腐,挑著擔子當過貨郎,有一回,那會兒還是剛出來沒多大會兒,我想家了,鬧脾氣,他就把我賣了,我當時還以為他定會回來,結果一連兩天都沒回來,就把我留在那個農家,我嚇的直哭,直到第三天我舅舅才拿著銀子回來贖我……”
他邊說邊笑:“從那之后我就不敢鬧脾氣了,其實不鬧脾氣他也賣我!有時候拿我換酒喝……我那時候真的覺得他是個糊涂人。總之就這么接連三年多,才回了家,回去之后,我阿娘抱著我哭了兩天,一問過往之事,氣的拿棍子抽我舅舅,我舅舅就笑著跑了。”
他笑嘆了一聲:“可其實,等后來我爹考較我學問時,震驚不已,連我自己也是震驚不已,我回想時,都不記得舅舅有認真教過我,可是我的學問卻是突飛猛進,又見識開闊,我爹說道,我舅舅著實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
唐時錦兩人都聽的津津有味。
唐時錦心想應該讓他跟炎柏葳聊會兒,都是舅舅控。
然后唐時錦道:“那你去那家面館,為何食不下咽?”
辜東陌笑了一聲:“我舅舅是個吃家,大冬天恨不得脫衣換佳肴的那種人,所以我們日子再苦都沒苦過嘴,吃的都是好的,而且我舅舅不是江大人那種,喜歡找街頭巷尾老字號的那種人,他吃的十分精致,有時候耽誤晚了,沒有酒樓開門,他甚至會帶我去青樓……”他咳了兩聲:“反正都是挑好地方吃,我真沒吃過那種老攤兒。”
唐時錦笑道:“你應該早跟我說這個,早說這個,你根本不用跟必安去吃飯,畢竟不管用什么方式,反正了解了就行,你已經足夠了解了。”
“沒事,”辜東陌道:“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唐時錦問:“你們是青州什么地方的人?”
辜東陌道:“蘭陵縣。”
唐時錦哦了一聲:“去的時候沒時間,回來的時候,要有空,說不定帶孩子去你們家玩會兒。”
辜東陌笑道:“王爺要真去,那我家能吹一輩子了。”
唐時錦笑道:“夸張。”
“你就別想了!”湯蓮生道:“回來時絕對是歸心似箭,去你那兒?不可能的。”
唐時錦:“……”
她默默道:“徒弟還是新的好,舊了就不聽話了,一個兩個的,天天吐槽我。”
湯蓮生道:“我知道你在說哪件事兒,大師兄寫信跟我說了。”他幽幽的看著她。
唐時錦默默的別開了臉。
辜東陌笑著低頭喝茶。
說是趕路,結果進青州的時候,正好是端午節。
據說青州端午節有舞龍踩高蹺,劃旱地龍舟,種種的活動,幾個孩子聽著辜東陌說了,轉頭就來鬧她,唐時錦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畢竟趕上個節日確實難得,見識一下也不錯。
因為他們這一行人數眾多,赫赫揚揚的,所以為了掩人耳目,隊伍還在繼續往前走,唐時錦等人暫時留了下來。
這年頭的客棧有很多單獨的大院兒,住下之后,幾個孩子就鬧著要出去玩。
出門在外,唐時錦把臉涂黃了些,換了一身女裝,還包了頭巾,幾個人也都換了衣服。
唐時錦道:“孩子們都分開,要不就一個,要不就兩個三個,不能都在一起,太顯眼兒了。炎五,你把影衛也分開,明暗各兩個人負責一個……”
她簡單分了分,一邊又道:“明兒也這樣,看的時候要是你們想走近了看,也按今晚這么分。
許天祿道:“到時候我帶著宏兒下去就行!”
唐時錦道:“行,那影衛就多去兩個人保護你,”她又轉頭跟湯蓮生道:“蓮生東陌,你倆人到時要不要去玩玩?我派影衛跟著你們。”
湯蓮生對于跟孩子們同一待遇適應良好:“好啊,到時我下去玩玩。”
辜東陌失笑道:“我就不下去了,從小到大看過多少回了。”
“行,”唐時錦道:“那到時我和東陌在樓上喝茶。”
她擺擺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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