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柏葳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繼續努力追索那種感覺。
但是手里的一念之間,早又變的沉甸甸的。
他強壓著煩躁,在手里來回轉了好幾圈兒,可是剛才那種玄妙的感覺,卻再也找不到了。
他就這么抬著頭,卻半天沒說話,看在旁人眼中,倒似乎是看劉玉華看怔了。
劉玉華又驚又喜。
但這一幕,她心中早已經預演過無數次了,所以并沒有失態。
她按捺著興奮,優雅而又矜持的上前幾步,似是不經意間眼神流盼,既清純,又魅惑:“皇上請用些綠豆湯吧,這般烈日炎炎,皇上莫要曬壞了。”
這會兒,戚曜靈一撥和桃大郎一撥,在炎柏葳平行的兩邊,而云松柏一撥,則是在斜對面。
一見炎柏葳這樣子,云松柏跳起來就想說話,許夙意一把拉住,低聲道:“別急。”
他聲音很低很低:“皇上沒看她。”
云松柏也不是沖動的人,他這么一提醒,也覺得不對了,炎柏葳的眼神兒,看起來是放在劉玉華身上,卻完全沒有焦距,感覺就像在神游。
云松柏有些詫異的停了步子。
炎柏葳一直沒說話,連不遠處的王恂實都站了起來,皺緊眉頭,驚疑不定。
劉玉華一手提裙,步步走近,紅衣耀目,炎柏葳下意識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猛然回神。
一見眼前多了一個陌生女子,他微吃一驚,“什么人!!”
他腦子里飛快的一回溯,登時就惱了,冷聲道:“炎六!你們都是死人嗎!?”
只聽一聲呼哨,一瞬間,他面前下餃子一般,落了至少百余影衛,炎柏葳怒道:“什么惡心東西都能接近朕,要你們何用!!朕若沒醒過來,是不是要莫名其妙死在此人手里?”
影衛紛紛以頭抵地,無聲請罪。
劉玉華也驚的一抖。
待弄懂他的話意,當時就軟倒在地,顫聲道:“皇上!!臣女,臣女絕無此意啊!”
一邊說著,還不忘轉正了臉,好叫那眼淚露珠般凝在臉上。
炎柏葳看都沒看她一眼,冷冷的道:“齷.齪屑小,令人作嘔,拖下去,杖三十,其父母各杖五十,皆當眾行刑,其父免官,凡嫡系族人皆永世不得科舉,不得入京!”
這分明是遷怒了。
桃大郎和王恂實急過來想要說話,炎柏葳冷笑續道:“內閣首輔王修,枉居高位,立身不正,結交奸黨,責其閉門思過,其母其夫人免誥命,立即遣送回京!”
王恂實嚇的全身一抖,直挺挺的跪到了地上,“皇上!臣……”
他一聲冤枉還沒嚷嚷出來,炎柏葳就道:“也許不止立身不正!方才這行徑,只怕是要合謀伐害圣躬!”
王恂實猛的噎住了,顫抖著把頭抵到了地上,再不敢則一聲。
若真的按這個罪名,那就真的要誅九族了……
影衛飛也似的堵了嘴,把劉玉華拖了下去,再把她的父母拖出來,交給了羽林軍……
皇上要當眾行刑,那就必須當眾行刑,不管男女,直接褲子一褪,就噼里啪啦開打,而且怕吵到人,連慘叫聲都不允許發出來。
劉玉華整個人怔怔愕愕,一直到板子加身,才猛的回神,發出了一聲悲嗚!!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早知如此,她還不如嫁給一直戀慕她的表兄!!
她眼淚直流,卻根本無人理會,一家人啪啪打完,直接送出了別宮,走出幾里地,隨便往地上一推,生死一概不管。
另一撥人,也早把王恂實強送了出來,當眾宣了口諭,給了一刻鐘時間收拾行李,飯也不迭的吃,立刻就送上了馬車,強送回京,閉門思過。
多少年的內閣閣老,堂堂的內閣首輔,便如喪家之犬一般。
君威重也有君威重的好處,炎柏葳真的發火的時候,任何人都不敢上前求情,哪怕是內閣首輔,百官之首,也是說免就免,就算殺了,也不是不能殺的。
所有人都生生嚇出了一身的透汗。
現擺著一條錦繡路,大家不可能沒有想法,但,所有的想法,在眼看著活鮮鮮的大美人,被當眾褪了褲子,打成血葫蘆之后,也一點也沒了……更何況還不止這個!
嫡親永世不得科舉,不得入京!這是要活活的摁死他們!
連捎帶手帶他們進別宮的王恂實夫人,都免了誥命!連老夫人都被連累沒了誥命!王恂實都罰了個閉門思過!!稍一不慎,幾十年的辛苦都將付之東流!!
這特么還有誰敢有這心思?
勾搭別人,最慘烈的結果也就沒命,這個還要遺害家族,且根本不許你翻身!!
太慘了,這真的太慘了。
這誰還敢?找死也不是這么個找法!!
炎柏葳處理完了,理都沒理仍舊跪在地上的桃大郎,又盤膝在假山下坐下了。
戚曜靈過去把桃大郎拖起來,又回來坐下。
王慎行不知道這事還跟王恂實有關系,也沒敢求情,悄悄走過來問了問。
吳不爭小聲跟他說了。
王慎行嘆道:“小嬸不是個蠢人,她絕不是沖著皇上來的,只怕是看中了你們,”他指了指戚曜靈和湯蓮生:“或者東陌。這只怕是這一位自做主張的,也實在是作死。”
事實上,如今不比之前,但凡腦子清醒的,都不敢起這個心思了,不見連提選秀的都沒了??
別說勾搭不成了,就算成了,唐時錦這個性子,能忍才怪,兩人一鬧騰,后果不堪設想,到頭來這些人全是炮灰。
這情勢,很多人都看明白了,王恂實這種近臣,更是看的真真兒的,所以他的目標,絕不可能是皇上。
“那又如何?”戚曜靈淡淡的道:“那她也有失察之過,王恂實也有縱容之過。”
王慎行嘆了口氣,沒說話。
他嘴上雖不敢說,心里卻忍不住要吐槽。
身為一個正常人,他覺得這些人都不大正常。
誰還不能使個小性子了?
雖然說皇帝一般不能使小性子,可使都使了,正常來說,這種事情不是應該立馬封口捂著的嗎?
為啥要鬧這么大,為啥要這么緊張?至于的么?
明明唐時錦在的時候,皇帝是個好皇帝,戚大人也是個好大人,可她也就這一會兒不在,怎么一個兩個就跟瘋狗一樣,逮誰咬誰?
影衛又過來請用飯,戚曜靈直接擺手拒了,王慎行看看炎柏葳,再看看這邊,也沒多勸。
許天祿畢竟是女婿,低聲跟他解釋了:“這種事情吵架,師父不會真的生氣的,再說就算生氣,她知道我們擔心她,也肯定不會耽擱太久,但現在都好幾個時辰了,怕有什么事……”
王慎行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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