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我若不弄暈她,你掏的銀子更多。還有,她便是昨夜與戚涼爭幽會的女子。”應織初摸摸鼻子,無一點心虛。
“她認出你了?”驚塵嗓音微微提高。
“似乎沒有。”應織初回憶了片刻,搖搖頭。
驚塵眉間一松,轉念一想,滿是疑惑,“她沒認出你,為什么要引你上樓?”
“她說,十五晚上要邀我夜湖賞月?”應織初眉尾亦是惑色。
若是,一見鐘情也太快了點吧。
“咳咳。”驚塵凝視了應織初片刻,才道,“禍水。”
“我也覺得不妥,方弄昏了她,這才溜出來。”她隱去找東西的事不提,將此事含混過去。
驚塵心里一嘆,知她是有芥蒂,不想與他多說,那便不過多詢問。
若無緣無故,她不會冒著被識破的風險去行此舉。
若真要脫身,不勝酒力,家中有事都是說辭。
她用到點穴,便是……
驚塵收起思緒,看了眼她干澀的嘴唇,沒好氣道:“餓了吧,我們去吃面。”
“你剛才在樓里沒吃嗎?”
“姑奶奶你在樓上,我吃得下去嗎?”驚塵莫名氣急。
應織初滿臉不解,猶豫開口:“牛肉面的錢……不會也要我請吧?”
驚塵眼皮一翻,聲音顫抖:“你何時請我吃過面了,我有說要把面錢算到你頭上嗎?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
見女子不語,驚塵沉吟片刻,才道:“若不是三哥看上你,我們原也不用分得這么清楚。”
下句是……娶你也不是不行。
夜色裹著秋霧,迷眼朦朧。
應織初望著他,眸子清澈無害,“驚塵,你三哥少時眼神雖不好,但現在應該有點眼光,大概是不會看上我。至于你嘛……”
驚塵瞧著她眸亮如星,喉嚨不覺一滾,吞吐道:“
我怎么?”
“嗯,若你真要殺戚涼爭,我以男裝誘之,也不是不可以。”應織初咬字很重,似下了極大勇氣。
畢竟,戚涼爭若認出她是肯定要殺她的。
與其等著被殺,不如先下手為強。
驚塵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指著應織初,咬牙道:“我看你不餓,我送你回去吧。”
“哦。”
“哼!”
“驚塵?”
“你別說話了!”他怒吼一聲。
“我是想問你,司空家真有傳說中的鳳弦琴嗎?”
驚塵別扭轉身,臉色微微好轉,語氣還是生硬,“你聽誰說的?”
“就隨便問問。”她吐了下舌頭,故意不點明。
“鳳弦琴……朗國寒皇后遺失的那柄鳳弦琴嗎?”
“嗯,當年權貴望族想看我跳舞,我爹不好推卻,便用鳳弦琴擋了回去,美名曰無好琴不作舞。”
“哼,梁大人管著你是對的,你以為跳舞給別人看是好事嗎?”驚塵怒白女子一眼。
“我又沒說是好事。只是好奇,滿城望族都未尋到的鳳弦琴,真的在司空家嗎?”
驚塵瞧著她眼里閃出的亮光,無情地破了一盆冷水,“司空家是不會有鳳弦琴的。”
“為什么?”
若司空家沒有,那閣里的女人在跟書生辯駁的是什么呢?
“鳳弦琴啊,在戚涼爭那小子手中。不說了,走走走去吃面。”他沒好氣地喝道,率先轉身。
應織初眼睛全是震驚,一股莫名的不安滑過心頭。
情如草末,點星之火燎原,焚之難安。
兩天后,司空府的小廝便找上門來。
當時,應織初正在給院子里的花澆水。
自那次柔水笑她沒有見識,認不全花,司空瑤便吩咐仆人送了些花給他,想著應織初身為男子,很難細心,便挑了些耐活易養的送來。
以愛物贈人,亦是女子之美。
應織初本未放在心上,可整個院子確實多了些鮮活氣,偶爾閑時她便擺弄一番。
修枝剪葉,凝思,憶人。
若不是大晌午肚子餓了,她原是見不到站在門外的人。
司空家的小廝,規矩教的真好,許是銀子發的多,人便癡傻起來。
“先生。”門開了個縫兒,小廝便笑臉行禮,襯著滿臉的汗,越發叫人心生愧疚。
“你幾時來的?”應織初瞅著他微微站不穩的模樣,下意識問道。
“不多,兩個時辰。”小廝憨憨地笑。
應織初美眸一轉,看看門,看看小廝,很是困惑,“你不會敲門嗎?”
“我怕打擾到先生休息。”
“……”應織初一臉無語。
小廝掏出信遞給應織初,她一眼便瞧出是柔水的字跡。
柔水原是不會寫字。
可當了兩天先生后,應織初才發現了司空瑤見識淵博,仿若沒有她不知道的。
什么都會,便不好教了。
于是,偶爾教教柔水,寫上兩個字聊以打發時光。
這丫頭每每寫到水字便丑的難堪,本是一豎偏要歪歪扭扭的。
她打開信函,取出那張薄紙,上面只有四個大字,七倒八歪。
小姐病了。
應織初拿著紙張前后看了兩看,思之已是柔水極限,很是進步了。
她問道:“你家小姐病了,可找人看過?”
小廝恭順道:“小姐身子弱,時常臥床休息,這兩天也是躺著。”
“那你可知,柔水讓你送信是干什么?”應織初揚揚信紙,問道。
小廝誠實搖頭,“不知。”
“她沒跟你說過什么?”
小廝眼珠轉了轉,回憶著,“柔水說,別惹先生不高興。”
“嗯,你沒惹。”她抬頭看看天色,再看看渾不知情還一臉精神的小廝,無奈道:“快回去吧,你再站這里,我保不齊就會不高興了。”
送個信,能送上半天,也是個人才。
“哦哦。”小廝連忙點頭,沖應織初作了個揖便走了。
望著他走時輕松的步伐,應織初將信紙捏碎扔到地上。
若是病了,便請大夫,請她做什么。
她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她哪里能管那么多。
初見,便傷了她的手,再者是誆她當替罪羊,后是……
若司空家本無鳳弦琴,她誆那個書生是為的什么,為了讓那種人多在她身邊留戀一時三刻么?
怎得,就這般沒腦子了。
應織初越想越氣,伏蝎的線索已是斷了,若秋水閣還沒個水聲,她便要離開金甲城了。
她身上還帶著毒,不知道能熬到幾時,她必須要把母親臨終的托付完成。
這才是,她該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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