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在原地叉腰站了會兒,而后扯著嗓子大吼道:“小二!小二!你給我出來!”
“哎,桃花姐,來咯來咯!”小二嬉皮笑臉地從她身后跑來。
桃花望著他那一臉奴相,氣道:“你剛死哪去了?”
“嘿,翁先生讓小的去關個店門,我這不就……嘿嘿嘿,好姐姐別生氣啊。”小二想伸手替桃花拍下肩處落灰,但終究在少女盛怒的目光下,弱弱抽手。
“我說的是——她們剛來的時候你去哪了!你不是一直在店里嗎!”桃花手指慢慢收緊,平靜語調裹在死氣騰騰中。
小二腦袋一抬,望天道:“哎呦,我想起來了,翁先生還有事叫我呢!桃花姐,我們回頭再聊哈!”擺了個手,趕緊溜之大吉。
“你!好啊你們!”
小二說了個謊,轉身逃到了廚房門口。
剛擦個汗,想進去燒壺水喝,便看見早來一步的翁先生二人組,只能搖頭嘆口氣,收腳出來。
得嘞,還是去找小乞吧,反正店也砸了,門也關了,明天歇不歇業還指不定呢。
廚房內的二人,擺了張小地桌坐好。
桌上有兩個現成的涼菜,一碟花生米,一壇桃花釀。
“師妹,嘗嘗我這兒的酒,保你喜歡!”翁先生端起酒碗,笑道。
兩碗沿悶聲一碰,廖娘子眼睛不眨便干掉了。
瞧出女子有心事,翁先生默語著又要替她倒酒。
枯瘦手指擋在碗口,廖娘子搖頭道:“不勞煩師兄了,我自己來。”
她說完,便舉起酒壇干了個痛快。
翁先生捋須看著,嘆道:“這些年你究竟受了什么委屈,明明比我小上十歲,如今卻看著跟我一般老。”
“呵,委屈?師兄可說錯了,我多活一天,委屈的可是別人!至于相貌這種東西,一個心中只有仇恨的人還會在意這些嗎?”
翁先生動作一頓,驚道:“莫非,你修習了那部……”
“不錯。”廖娘子用手背擦干嘴角酒漬,勾起冷笑,“也唯有那部《七生亂》,才能讓我變成這副德行。”
“你瘋啦!那忒么能修嗎!你是從哪偷來的,嗯?”
廖娘子低眸,苦笑:“師兄急什么,我也只修了半部而已,畢竟那半部還在沐息手中。”
她說起最后幾個字,聲音止不住顫抖,是濃厚的恨意。
“原來,原來是他。”翁先生喃喃,眼中是萬分不信。
“我以為他只是貪圖金錢,貪圖名聲,貪圖那無上的權利,原來他想要的竟是長生,呵呵呵,呵呵呵!”翁先生由淡笑慢慢轉為哭笑不得。
廖娘子冷哼道:“你沒想到的不止這些,你一定想不到他便是殺害我爹的兇手!”
砰啪一聲,小小桌子裂成四塊。
菜盤酒壇砸落在二人之間,而翁先生落下的手掌遲遲未有收回。
廖娘子不以為然,繼續道:“其實我爹撒謊了,《七生亂》并沒有被饒云城那幫家伙偷走,只是被他藏了起來,為的就是不讓我們三人修習。”
“可朗宮之變后,我哪里都找不到爹爹,甚至將整個朗國都翻了一遍也未有線索,直到有一天,我回到了爹爹生前住的木屋,無意之中發現了暗室的開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翁先生吐息越發急促,擺手道:“別說了,小扈,別說了。”
“我就知道你是這副窩囊樣!你不敢聽么?”廖娘子臉容扭曲,咆哮道,“我偏要說!沐息他敢做,我為何不敢說?”
“小扈……”
“我發現了我爹的尸體!哈哈!他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垂著腦袋仿佛睡著了,可地上的污血流了一大攤,我走過去才發現他是被人一刀擊中心臟,真忒么可笑!他可是堂堂一代毒師啊,尋常人有誰能近他的身,最后竟死得這么窩囊!”
“小扈,這,這也不能證明是師兄干的啊!”翁先生已雙淚縱橫,滿臉憋紅著顫聲道。
廖娘子眼里只剩下死光,幽幽道:“爹爹他,用血在桌上留了一個‘沐’字,再加上整個暗室的書架都被人推倒翻亂,想來那兇手定是為了找上下分冊的《七生亂》,甚至最后竟要惱羞殺人。”
“我順著爹爹僵硬手指的方向,撬開了桌角旁的地板,找到了上冊,卻沒發現下冊。”
“師兄你是知道的,我爹他毒技無雙,世上想以毒殺他之人數不數勝,而用這般拙劣的笨法,難道不是另有深意嗎?”
翁先生淡淡閉眸,腦海里卻快速閃過兒時場景,是師父收徒時的畫面。
他記得當時小扈還只有三歲,怯生生躲在師父身后。
而他與沐息則恭敬地跪在地上,聽著師父訓誡。
廖鶴:沐息,翁然,你們師兄弟從今天開始便拜入我門下,從今以后你們二人要互敬互愛,不論以后各自學何所長,永不可對同門使用毒術,記住了嗎?
二人齊聲:記住啦。
脆脆童聲回蕩在耳邊。
當時,他也只有十三歲。
廖娘子站起身來,看著久久不語的翁先生。
“師兄,我今個來就是向你辭行的,再過半個月,我便要動身去饒云。”
“你去哪里做什么,莫非你早就知道我在這六文巷卻一直不肯來見我?”
廖娘子故作不耐煩道:“哎呦,煩死了你,我又不是小屁孩了,干嘛成天圍著你轉!”
“小扈,你是要去找沐息報仇嗎?我跟你一起去,我始終不信師兄會做出這種事!”翁先生走到她近前。
廖娘子立時變了臉,呵道:“你有病啊!我出去轉轉看看這天下不成么,再說了就你這身子骨,跟著我不是拖累我么?”
廖娘子轉身朝外走去。
人也見了,話也說了,她也沒啥牽掛了。
畢竟兒時未開口的話,年老了更能悶在心里了。
翁先生站在那,整個人陷入無力沉思,成為廢人這件事他久久無法說服自己接受。
直到婦人扭頭呵了一句,“對了,師兄!我收徒了,你想不想見?”
瞧著廖娘子那臉顯擺樣,翁先生不忍拂她面子,將想說的話壓在心里,唯有點頭。
待到廖娘子敲開小乞門房時,那屋里三人正圍坐著看小乞刻木雕。
他手指白嫩修長,卻靈活用力。
不大功夫,就將雕好的小木人送給了應織初。
應織初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這個活靈活現的小木人是自己嗎?
“喂,小乞我的呢?”小二沖他攤手。
小乞撓撓頭,道:“沒有你的。”
“為什么啊?”小二剛拍桌子,就聽到了身后翁先生的咳嗽聲。
立馬起身笑道:“先生,我沒欺負他,我就是跟他鬧著玩的。”
“你先帶著這姑娘出去,小二。”
“是!那初兒姑娘,我們?”小二沖她使眼色。
應織初看看廖娘子,見她沒有反駁,便隨著小二離開。
關上房門后,兩位老家伙坐在小乞兩側。
小乞傻傻眨眼,來回看他二人。
“師妹,你可知道那丫頭是誰?”翁先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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