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吧,該換個地方跪一跪了。”戚涼爭微微活動手腕道。
“您是想……去拂風院嗎?”暗風木然接話。
“嗯。”
暗風不由咂舌,張著嘴不知說什么。
大人,這不會是跪上癮了吧?
戚涼爭才顧不得鷹衛想什么,抬腿朝著宮門方向走去。
今夜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莫說云鳳閣那里知曉,恐怕玉思宮亦是能費勁打聽出點什么。
戚涼爭行在夜霧中,黑衣與黑夜融為一體,難辨身形,心事唯有他自己知曉。
戚府轎子離宮,回府,折騰了不少功夫。
待到天蒙蒙亮時,戚涼爭便頂著一夜未眠的身子骨跪在了戚楚威的書房外。
里面正爭吵的父子二人,皆是一愣。
“涼爭,你這是做什么?”戚楚威臉上怒氣微收,便要上前去扶男子。
戚涼爭眸色微沉,悶聲道:“孩兒不孝,辜負父親栽培,奪了大哥的如意親事。”
“你還有臉提!”在場的戚涼云正在氣頭上,難免嗓音提高。
還有,這貨說啥?大哥?他可從未叫過自己,除了演戲的時候!
“住嘴!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兒么?”戚楚威扭頭呵斥戚涼云。
戚涼爭將頭低的更深,愧意更重:“孩兒無能,未求得皇上收回成命,還惹得龍顏不悅,被罰禁足。”
戚楚威卻松了口氣,眼間皆是欣慰:“皇上圣明,才不應你這無理請求。更何況,這旨意是為父'親自領下的,我若真不愿亦不會等到今日,好啦,折騰了一宿你也累了,暗風,扶你主子回去休息!”
“是。”暗風低首,心間松了口氣。
“大人,走吧?”
戚涼爭順著暗風攙扶起身,在戚楚威看不見的情況下,對著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戚涼云——吐了下舌頭,便輕笑離開。
“你!你!”戚涼云氣得就要上前質問。
他就知道,這少年安不了什么好心!
戚楚威聞聲回眸,呵道:“涼云,你瞅瞅自己,有一點兄長的樣子么!”
“父親,我也不是非要娶那離國公主,只是您也知道那些貴族們的臭嘴,皇上這般賜婚,我的面子往哪擱啊,今后教孩兒如何在俞都立足?”
“夠了!”戚楚威嚴聲阻止,眉眼皆是不悅。
“皇上旨意如此,與涼爭無關,你若再為難他,別怪為父翻臉!我一會兒還要上朝,你先回去休息吧。”
“哼!就知道父親偏心!”戚涼云甩下這句,便氣鼓鼓離開。
跟在戚涼云身旁的小廝,亦是急步追上。
眼前的鬧騰場景,以不歡而散收場,戚楚威闔眸只剩疲累。
“宸兒,你終究是要對戚家下手了么?”
早朝散后,三五大臣便陸續成團結對,圍上了戚楚威。
“國舅爺,昨個夜間的事可是真的?”
“國舅爺,您沒聽說戚涼爭大鬧養心殿的事?”
“您老也太寵他了,我聽說他都將皇上氣得當場昏暈過去了!”
“行了行了,諸位!老夫家中還有事呢,就不留這兒聽你們編排故事了,先行告辭!”戚楚威壓著怒意,擺擺手道。
“別呀,戚國舅您這兒話還沒說完呢……”
“說什么說,你們還看不出來?”一老臣冷笑。
“您老看出來啥,您倒是說呀!”
“這不明擺著呢嗎,離國公主不是嫁戚涼爭,便是嫁戚家大公子,她還有的挑?你我各自小心著點吧,這俞都以后便是戚家橫行了!”
“我看未必。”李丞相留下一句。
眾人皆驚,面面相覷,不解他話中何意。
那挑事老臣,突地笑道:“喲,李丞相,你家偷畫的賊人可抓著了?”
“趙大人還關心我李家的事,真是讓老夫感動啊,實不相瞞,確實有了些消息,正要和京兆少尹魏赴度大人一塊前去驗證,怎么趙大人也有興趣跟來看看嗎?”
那老臣臉上微尬,冷哼離開。
眾人見此,紛紛圍上李丞相。
“丞相您真的知道賊人下落了?”
“丞相可方便說來聽聽?”
李丞相面容削瘦,鼻梁高挺,眼梢微有褶皺,雙眸卻犀利含光,身形細高挑兒。
他故作高深地反問道:“諸位可知今個是什么日子?”
“今個是十月十五呀。”一大臣隨口答道。
“李丞相問這做什么?”
李丞相搖頭,笑道:“好日子啊,初一十五皆是燒香的好日子。”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只連連點頭。
李丞相便低笑著離開。
金鐘寺——
方丈禪房內
“師父,這畫當真丟了?”離岸望著空的錦盒,喃喃道。
無尤方丈坐在蒲團上,不理會弟子之問,只靜心捻著手上佛串。
“心無掛礙,無有恐怖。”
他嘴里反復念叨著這句,甚至蒼老面容上浮現一抹不易察覺之笑意。
不過多久,禪房外便傳來厚重腳步聲。
離岸下意識回身,望著緊閉房門,心間皆是不安。
“該來的,終是來了。為師交代你的,你可記住了?”無尤開口道。
離岸難過低頭,雙手合十道:“弟子,都記住了。”
“好。”
無尤輕嘆一聲,將手中佛串掛在腕上,直起身子朝房門走去。
枯瘦手指在碰上房門時,離岸忍不住低聲阻止。
“師父,您真要如此么?”
“阿彌陀佛,該來的躲不掉,你我皆是佛門中人,生死自然要看的更淡些才是。”
“為師此番一去,生死難料,你要好好照看寺內眾僧。”
“是,弟子明白。”
無尤說完,將房門輕輕打開。
入眼便是兩排整齊的官兵,立在中間的便是李丞相與京兆少尹魏赴度。
“喲,無尤大師,別來無恙啊。”魏赴度挺著大肚子,上前說道。
無尤方丈雙手合十,行禮道:“魏大人,李大人。”
李丞相問道:“大師這是要去哪里?”
無尤眸中露出淡笑,溫和開口:“大人要帶貧僧去哪里,貧僧便去哪里。”
“哦?我若帶你去牢里呢?”
幾名持刀兵衛將無尤方丈圍困起來,剩余的沖到禪房內搜查。
沒過多久,那個空畫錦盒便由官兵呈到李丞相眼前。
李丞相眸光變暗,沖手下們微使眼色,“抓起來!”
“師父!”離岸見此,急道。
魏赴度面上閃過猶疑,也是開口:“哎李丞相,方丈會跟我們走的,還是不要動粗了。”
“哼!”李丞相沒好氣地轉身。
無尤方丈淡淡看了魏赴度一眼,亦是輕輕點頭。
雙手垂下,任由兵衛壓著離開。
眼看師父花甲之人還要受這種罪,離岸痛心地閉眸,嘴中喃喃皆是:“阿彌陀佛。”
待到官兵們撤走,魏赴度才踱著步子回來。
他沉聲問道:“你跟本大人說實話,偷畫之事真的與無尤大師有關么?”
離岸垂眸不語。
“哼,你若想救你師父便告訴我實情!”
“罷了,你既不愿說,我也不強逼了。”
魏赴度搖頭嘆氣,離開。
離岸望著那背影,腦海中閃過的是師父堅定話語。
唯有不言,金鐘寺才能平安過劫。
他臉上劃過淚痕,狠狠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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