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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暖玉在椅子上喝茶吃點心坐等著。
那十來個媳婦站等著。
等了能有二十分鐘,眼見著庫房那邊收屏風的人走了,收桌圍的人走了,收香爐的人也走了,就連最后收桌椅的人都走了。
然后這面就明顯有人站不住了。
沈暖玉吩咐馨香和禾兒:“給每人倒一杯茶喝喝。”
眾人接了茶,道了謝,沈暖玉就笑著解釋,溫和沒有脾氣的說:“你們也都體諒,我是不經常管事的人,平泉媳婦不回來,這些金銀器皿入不了庫,我也不好放你們走,你們要站累了,就到那面坐一會吧,不用立規矩。”
眾人道了謝,有兩個膽大的,就先開始帶頭竊竊私語了起來:“這平泉媳婦不是明擺了欺負三奶奶么,三奶奶人好心善……”
馨香和禾兒聽了這些話,也都跟著憤憤不平了起來。
兩人委委屈屈敢怒不敢言的看向沈暖玉。
沈暖玉置若罔聞,笑著悠閑吃點心,并安撫兩人:“站一天了,這會沒人,你倆也找個地方坐。”
這時離老遠過來個婆子,眾位管事媳婦待看清是老太太身邊的錢媽媽后,都放下了茶杯,站得齊齊的。
錢媽媽先還沒細看,只是站著問話,“都什么時辰了,這金銀器怎么還不收起來,抓緊都收了,”又向北張望,“奶奶們呢?”
“錢媽媽,您怎么過來了。”這時沈暖玉站了起來,笑著和錢媽媽打招呼。
錢媽媽順著聲音一看,見是沈暖玉,倒怔了一下,隨即走到了前頭,笑問:“奶奶怎么在這里?”
沈暖玉就看了看一眾的管事媳婦,笑說:“那頭正開宴,五弟妹忙不過來,讓我幫看著這些金銀器具入庫,媽媽怎么過來了?”
錢媽媽抬眼看了看沈暖玉,笑著說:“老太太讓奴婢過來傳話,說是今日大家都勞動,晚飯不必到安怡居立規矩了,等這面散了席,就各自回家歇著吧。”
沈暖玉點了點頭,笑說:“祖母太寬待我們了。”
錢媽媽也笑著勸:“奶奶大病初愈,可不要勞累著了,五奶奶她們在前頭呢吧,我過去了。”
等錢媽媽頭腳走,平泉媳婦后腳就回來了。
做出一副疾走的樣子,到了沈暖玉身邊,還拿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有些說話氣喘吁吁:“奶奶擔待,奴婢怕奶奶久等,一忙完就急趕回來了。”
沈暖玉點了點頭,“我倒沒什么,只是可憐這些媳婦們,干巴巴的站等著了。”
李平泉家的聽這話就有些掛不住臉,開口要說什么,沈暖玉打斷她道:“那就別耽誤大家的時間了,對單目吧。”
沈暖玉看了看置在案上的金銀器皿冊本,又看了看禾兒。
禾兒就會意的將冊本拿了起來,遞給李平泉媳婦,“你和管事們對吧,我們奶奶在旁邊聽著。”
李平泉家的看了看禾兒,忍住沒說什么,悶聲將冊本接到了手里。
沈暖玉事先提醒她:“她們每人的數目馨香都記上了,李姐姐這會拿著冊本和眾人對對數,要對的話,就把東西入庫,不對的話,查點原因,周全起見,這底子我留著,你對賬吧。”
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
沈暖玉想,這幾頁紙讓她連字都認不全的人對,得對到后半夜去。只是這平泉媳婦,她掌管金銀庫的,里面有什么要不做到心里有數,能熬到主管的位置么。
李平泉家的沒想到沈暖玉想出這么一招,應了聲,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和手底下的媳婦們置起了氣。
“幾個,梅花碟就八個?剩下那個被你吃了,趕緊回去給我重點去……”
本來這幫媳婦心里就有氣,再被李平泉媳婦劈頭蓋臉這么一罵,甩袖子的甩袖子,筋鼻子的筋鼻子,都氣囊囊的和李平泉家的置氣,但又都敢怒不敢言。
沈暖玉在旁邊作壁上觀。馨香和禾兒臉上也一改郁色。
喝茶喝多了,沈暖玉帶馨香和禾兒去凈手。
走在路上,見兩旁沒人,禾兒禁不住道:“奶奶這主意想的真好,讓她們為難奶奶,這回讓她們窩里斗吧!咱們留著單目,后面都寫著她們名呢,看誰還敢弄虛作假。”
沈暖玉瞇了瞇眼睛,問禾兒:“比廣勝德班子的戲怎么樣?”
禾兒笑:“比那個好看呢!”
馨香看了看沈暖玉,總覺得這幾日她從小服侍到大的姑娘變了……變得更積極樂觀了。
等回來的時候,卻是見著黃福隆家的來了,正和李平泉家的說話。
李平泉家的滿臉憂色,正握著黃福隆家的胳膊。
黃福隆家的一抬頭,見著了沈暖玉,忙脫了李平泉媳婦的手,走過來迎道:“奶奶,你回來了,侯爺著奴婢過來請奶奶呢,船都準備好了!”
高寒冷派人來找她?
沈暖玉想想下午的情景,頭皮都還發麻。不會是因為擅自摸了他的手,讓高寒冷覺得她挑戰了他的權威,這會散了席,開始找后賬吧……
沈暖玉看了看黃福隆家的,有些為難的說:“五弟妹囑托我和李姐姐收器皿呢,這才收了一半。”
黃福隆家的馬上笑說:“侯爺已經著人和五奶奶說了,您就安心跟奴婢去吧。”
李平泉家的這會態度也十八轉彎了起來,滿臉賠笑,屈膝說道:“我們是外層管事的下人,平日里耳聾眼瞎,眼見奶奶氣色很好,就不曾知道奶奶大病初愈,受不得勞累,剛才冒犯之處,還望奶奶擔待些個。”
與見高寒冷相比,真不如在這坐山觀貓斗。
沈暖玉便看了看馨香,示意她把剛才記著的兩張紙單子收了,又擺手讓李平泉家的起來,在黃福隆家的引請下,往慧芳湖畔去走。
黃福隆家的笑吟吟的同沈暖玉搭話。
沈暖玉就從她的話里了解信息。
比如高寒冷的書房在侯府東路,和老太太的安怡居臨的很近。
再比如,從卷棚過暖風院,如果不坐船,恐怕要繞一兩個小時。
這會正趕上夕陽西下,天邊角的夕陽紅彤彤的,染紅了天空不算,又染紅了湖水,染暖了湖上的菡萏荷花。
空氣中散著淡淡的草香,是那種夏日黃昏才會有點味道,和靜謐悠然摻雜在一起,很容易給人一種靜水流深的怡然感覺。
沈暖玉獨坐在畫舫的一邊,看著離自己很近的荷花,也和高宜嬌一樣,有種想側身挽袖,不顧形象捻一朵的想法。
可是,她已經穿到這侯門三奶奶的身上了,從前那個自由獨立的自己,被這個身份桎梏了起來。
“再快一點,侯爺正等著三奶奶呢。”旁邊,黃福隆家的吩咐劃船婆子的聲音,打斷了沈暖玉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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