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周韻錦坐在了椅子上,身旁大丫鬟彩明幫她擦脂粉,從臉蛋輕移到下眼瞼,禁不住問:“姑娘就真這么輕易原諒她了?”
周韻錦抬眼看看菱形鏡里的自己,明媚端秀,不答反問:“我與她誰更好看一些?”
彩明笑說:“這還用說,一枝梅長得清冷,不討人喜歡,比不得姑娘,溫婉嫻靜,誰人見了不喜。”
一枝梅,是主仆二人給原主沈暖玉起的綽號。
周韻錦輕笑了笑,“不討人喜歡,她也是侯夫人,大舅用命給她換來一世榮華富貴,她自己不爭氣,怪得了誰。”
彩明抬眼,試接著說:“誰說不是,誰能想到一枝梅瘋了,為了那曹子俊,竟然豁出自己的命來置姑娘于不義之地。誰稀得害那曹子俊來,一個販魚的,也不知一枝梅聽誰挑撥離間的。”
周韻錦倒也疑惑是誰在沈暖玉跟前說了什么呢,就一門心思認準了是她把曹子俊給害了。
彩明猜測:“姑娘說,曹子俊的死會不會真是侯爺找人弄的?要不然他一活奔亂跳的大活人,怎么就突然暴斃街頭了呢?侯爺是何等身份的人,得知了一枝梅和曹子俊當年的事,能不在乎?”
周韻錦蹙眉思索。
“不過一枝梅倒好像沒怎么受影響,這會能上咱們家來,不會是真何侯爺和好如初了吧,太太那日回來不是還學侯爺把著她手寫字了么。大庭廣眾的,也真不害臊。”
周韻錦看著菱形鏡不說話。
“要不是夫人出面,姑娘怕不是真要給高七爺做妾了,想想當真后怕!現如今姑娘還能做到和她和好如初,憑姑娘的胸襟,勢必能在侯府立足的。”彩明在旁感概。
想起那日的情景,周韻錦覺得好不羞辱,她竟被人給將了一軍,手禁不住拍在了案上,砰一聲響。
嚇得彩明心里跟著一跳,自悔今日話說多了。
“姑娘,花廳那邊都等著您呢!”
還好這時外面跑來個小丫鬟傳話。
彩明遇到救星了般的,忙朝外應道:“知道了,姑娘這便過去!”
周韻錦想起來徐氏,更是皺眉,問彩明:“那小老虎你可繡好了?”
彩明點點頭,賠笑說:“姑娘交代的,奴婢不敢忘了,早就繡好了,擅自做主拿匣子裝起來了。”指一指旁邊的桌案,“在這擱著呢,還等著姑娘過目。”
周韻錦點點頭,脾氣漸收:“拿過來我瞧瞧。”
沈暖玉和周韻錦先后回到了花廳,見了面正常說話,有說有笑,好像真一笑泯恩仇不計前嫌了般的。
在官媒的參與下,相親告一段落,留下的是三太太當年的陪嫁,一整套六支金鑲寶石的花簪。
漆盒一打開,徐氏見了臉上都不免僵了一下。當年去徐家下茶禮時,也不過就是四支簪子。
內心不悅,但余光看了看柔弱無害的周韻錦,倒也松了一口氣。
誰不知道寧遠伯府這幾輩子的男人就沒有出息的,周家現如今也不過就是靠祖上伯爵的虛名挨日子罷了。
周大老爺是庶出,在朝廷連個朝官都混不上,也就是掛虛名。周三姑娘本人也是個好拿捏的主兒,對她言聽計從,找了一位這樣的弟媳,有什么不好呢。
回平西候府,到安怡居和老太太報備。
老太太笑著贊了沈暖玉和徐氏一番,然后發話讓回去歇著。
回了暖風院,馨香終于可以把憋著的話問出來了:“表姑娘的話……怎么還和曹公子的死扯上了關系?她嫁給七爺委不委屈的,和奶奶有什么關系,她怎么還怨上奶奶了?”
沈暖玉心說:誰知道呢。
“她無故攀扯的。”含糊答了一句,但憑直覺,對馨香說:“我以后是和周韻錦劃清界限了的。”
還有那個周四姑娘,話里有話的意思,也許她知道些什么吧。要是能再單獨聊一次,或許會有意外收獲。等以后有機會的。
馨香聽沈暖玉這么說,會心一笑,感慨自家奶奶終于看清周表姑娘的人了。別人都覺得周表姑娘好,暖風院里的人卻并不以為然。
將周韻錦的事暫時壓下,沈暖玉想起一件更好緊的,“得去桂香院取嬌姐兒的衣物,二太太等著查驗呢。”
結果在取衣服的時候出了岔子。
原是高宜嬌把那些收拾好的東西又都掏了出來,散的到處都是。
沈暖玉看著滿屋的狼藉,怔在了門口。
夏嬤嬤抱歉的看著沈暖玉,俯身一樣一樣往包袱里放。連連解釋說:“奴婢攔著了,奴婢攔著了,嬌姐兒不聽。”言外之意,她盡力了。
夏日里炎熱,很容易導致人心情煩躁。
沈暖玉強自控制著自己的脾氣。
直到高宜嬌再次把夏嬤嬤拾起的東西又扔在了地上,將折好的衣服揉搓個球,扔踩在地上,然后抬起小臉,挑釁的看向她笑。
這熊孩子!
“您先出去。”沈暖玉就終于控制不住自己了,上前握住夏嬤嬤正在折衣服的胳膊,又重復了一遍,“別弄了,您先出去。”
又吩咐馨香:“去給我找一把剪子!”
夏嬤嬤和馨香見沈暖玉氣白了臉,都忍不住要解勸。
“奶奶,您消消氣……”
馨香下話沒說完,沈暖玉厲聲打斷:“沒聽見我說話?拿一把剪子來!”
原主是清冷的性子,幾乎不會發脾氣。
馨香不可思議的看了看沈暖玉,又不敢不聽話,猶豫間找來一把繡剪。
沈暖玉接到手里,將拇指食指伸到鐵柄里,試了試手感。
剪線頭用的剪子,稍稍有一些鈍。
“都出去,把門關上。”話說的十分有氣勢。
夏嬤嬤和馨香都被這陣仗嚇著了,連忙勸說:“奶奶,大小姐還小,不懂事,您可……”
“關上門!”
沈暖玉將兩人攆了出去,并在里側上了門栓。
“這可如何是好,奶奶這是怎么了,快去稟告二太太,快去!”
沈暖玉隔著房門聽見外面人說。
淡笑了笑,等轉過身來時,就又恢復了剛才要找人干架的氣勢,拿著手里的剪子,煞有介事的朝坐在地上的高宜嬌走過來。
“你、你做什么!”高宜嬌明顯是害怕了,不過倒還保持著小公主一般的驕傲,偏側著頭,一副如何也不肯服軟的模樣,不輸氣勢,手叉腰,先喊起來,“我告兒你,我可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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