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敏珠聽了變了聲音,握住徐氏的手道:“奴婢自小在奶奶身邊服侍,心里只有奶奶,只要奶奶吩咐的,沒有不從的,只這一件……”說著跪地叩頭,“奶奶要念在昔日情分上,憐惜奴婢一分,也別把奴婢給五爺。”
“瞧瞧,怎么還哭了。”徐氏拿帕子給敏珠抹眼淚,“既是你如此堅決,念在咱們多年相處情同姐妹一場的份兒,我又哪能勉強了你。”
“奶奶仁慈。”敏珠心下稍安。
徐氏再次拉她起來,放下了戒備,也嘆了口氣,說些心底里的話:“這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自我記事時起,家里就是左一個姨奶奶,右一個姨奶奶,就拿前年父親才納進門的那個,還不及我大呢……”
“從四爺的事看啊,我倒也是想開了,爺們都年輕氣盛,哪個不是吃著鍋里的,望著盆里的,做娘子的,再是攔著防著能怎樣呢,說填一房,攔得住么?”
輕笑了笑,“倒不如放寬心些,由著他們的性兒,要有錢,填個十房八房的進門能怎樣,我照樣不是她們的奶奶,她們誰敢在我面前炸個毛試試?”
雖是如是說,只心底還有所期待,“爺們兒也都是孩子心性,是不是都這個心,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當年侯爺在外面養外室的時候,怕也是這樣想的,浪蕩夠了,倒也覺得沒意思了,看看現在,院里連個妾,連個通房也沒有,沈氏倒是個會坐享其成好命的,誰看著不羨慕。”
敏珠勸慰道:“五爺再怎樣,也沒侯爺當年那般……奶奶該寬寬心。”
徐氏冷哼一聲,看高潭看的透透的,“他是沒有侯爺那般權勢,若有那般的能耐,只比侯爺更甚,屆時把我休了也未可知!”
敏珠不好再勸,拿過碗去,幫徐氏盛飯吃。
徐氏舒了一口氣,接過碗來,“所以你要愿意在五爺身邊服侍,我親自替五爺張羅,絕不能讓五爺走四爺的路,自己就偷人,要那樣,我的臉面往哪擱!”
敏珠搖頭,“奴婢是奶奶的丫鬟,只服侍奶奶一個人。”
“這是你自己說的,五爺要心刺撓,私下里糾纏你,你大可告訴我。只丑話可說在前頭,我的院里絕不許出喜蘭那等賤蹄子,要真出了,我可不是四奶奶那么好性的!”
敏珠聽了,垂著頭為徐氏添菜,應聲道:“奶奶放心,奴婢絕不是喜蘭那樣的人。”
“我知你不是那樣的人。”徐氏真情實意的笑了,拍拍敏珠的胳膊,“你也老大不小了,這兩年我就留心為你物色好人呢,你要瞧著外院哪個好,只也和我提。”
敏珠賠笑說:“奶奶說什么呢,怪難為情的。”
徐氏笑笑:“有什么難為情的,難不成你一輩子不嫁男人了!”
服侍徐氏吃完了飯,敏珠出來,招呼小丫鬟進去撤盤子。
外頭的天很好,萬里無云,又曠又藍。
敏珠抬起頭來,輕輕舒了一口氣,那口氣升起來,落入眼底卻成了迷惘。
這些年了,她自認為忠心耿耿,徐氏吩咐下來的事,無論好壞,沒有不盡力而為的,從不曾有過二心。只是今日,徐氏卻拿言語如此相試,竟無絲毫信任可言……
敏珠搖搖頭,笑了,笑容發澀。
暖風院,吃完飯后,沈暖玉就在書房的大躺椅上歪著,《列女傳》上面的字認完了,她便起身,在原主的書架上隨便抽出本書。
琴棋書畫,原主樣樣精通。
琴,除了在現代時,有年暑假去她母親家過,她母親看朋友家孩子不是彈鋼琴就是玩吉他,甚至是比賽得了獎的,相比之下,虛榮心加攀比心作祟,給請了老師,逼她學過一段古箏外,棋,書,畫,哪樣也是拿不出手的。
想想上午馮氏說的話,又想想那位春紅姑娘。
怕是早晚得在人前露餡,到時候怎么辦……
叫馨香進來,試著問:“我的琴呢,收放在哪里了?”
沈暖玉心里默念原主彈的是古箏。
只等馨香將古箏抱過來時,沈暖玉會心笑了。
有幾年沒彈過了。纏好了義甲,坐在案前,像模像樣的擺弄了一會。
彈《高山流水》。
當初每天練七八個小時,練了暑假和寒假兩個假期,考八級,從她母親那里得一萬塊錢鼓勵金。
馨香在旁邊聽著搖了搖頭。和以前相比,總覺得差了許多。
等沈暖玉鼓足勇氣提筆寫字時,馨香在旁又搖了搖頭。
怎么奶奶寫的字,連她都不及了。
只也是暗暗嘆氣,怕自家奶奶聽見了灰心。心里又不禁想,奶奶也怪有承受力的,要換做是她,把所擅長的東西都忘了,重新學起,得是什么樣的心情。
奶奶還整日和她們有說有笑的呢,大和以前不同,難不成是侯爺近來對奶奶上心了,奶奶的心情也跟著好了?
下棋也可以學,只是畫畫,沈暖玉天生沒有畫畫的天賦。她是屬于畫什么不像什么的那種類型的。
寫了一下午字,累得眼花,胳膊疼,沈暖玉歪躺在椅子上吃點心的當兒,巧萍進來稟:“二太太著人來請奶奶去舒云院。”
聽的沈暖玉心里忽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問:“知道請我過去因什么事么?”
巧萍搖搖頭,“傳話的小丫鬟什么也沒說。”
二太太忽然讓去舒云院,準是出了什么事。屋里馨香,巧慧聽了,都沒說話,只卻感覺屋內氣氛瞬間緊張壓抑了起來。
見幾人這樣,沈暖玉也就不好表現出緊張來。重新整理了裙衫,昀了些脂粉,打扮的規整無可挑之處,仍舊帶著馨香和禾兒出門。
舒云院門口,擺著兩株盆裝的芭蕉,每日由人精心打理,又是夏日里,長勢甚好。
院內壓抑,幾個小丫鬟侍立著,一聲沒有。
沈暖玉進屋時,二太太正坐在堂屋,譚婆子在旁站著。
不知道譚婆子又和二太太匯報了什么,讓二太太又要遷怒于人。
但猜測應該還是高宜嬌的事。
行了禮,二太太看了看沈暖玉說:“孩子送出去了,你倒是沒事人了一般。”
沈暖玉默默聽著。
二太太見又是這副扎一錐子不帶吭聲的模樣,側過頭去,嘆了一口氣。
沈暖玉也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心想:既然相看兩生厭,不如發話讓回去。
“去桂香院準備些玩具吃食,明日讓人給嬌姐兒送去,我不說,你倒也不想著。”
言外之意也有提醒大長公主府里的人,該送孩子回來了的意思吧。
沈暖玉應聲。
二太太半日里頭沒說話后,又詢問了一句:“才五太太過來,提那么一嘴,說是你兄弟和牛家的孩子鬧了不愉快,回家去住了?”
“聽說是回去住了。”沈暖玉以為二太太又要訓人,只沒想下話卻說,“沈家離學館遠,沒必要來回折騰,親家太太不在身邊,你當姐姐的要多上心些。孩子們心性不定,鬧了別捏也是常有的,讓洋哥兒幫著調停調停,別兩處里跑了,耽誤學業。”
二太太竟是個熱心腸加直心腸的人么……
“再有,明兒是柳家老太太的周年了吧,才柳家著人過來了,你也回去瞅瞅吧,燒幾張紙,盡盡孝心,誰沒有那一日呢……”二太太說著禁不住嘆了口氣。
沈暖玉知道說的是原主的外婆,屈膝行禮,“兒媳多謝母親體恤。”
提到生死,二太太擺擺手,示意沈暖玉坐,臉上柔和了許多,“要是留你,你便住一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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