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暖玉和高凜西就坐聽了大長公主說了一通傷心話。
哪年哪年永福郡主嫁進高家的門,哪年哪年,為高凜西生的高宜嬌,哪年高凜西外出征戰,永福郡主打理著高家上上下下,連回趟大長公主府的時間都沒有……
眼看著大長公主說說就紅了眼眶,拿帕子抹著眼淚,沈暖玉都覺得她是鳩占鵲巢了。
皇后高敏有意相勸,才說了一句,大長公主哭的更甚起來。
嚇得高敏及時住了話頭。
直到是齊國皇上打發個小太監來華實宮,說找高凜西有政事商量,才算是把他解救了。
大長公主也是個有意思的人,趴在太后懷里哭夠了,坐起身來,抹了抹眼淚,見高凜西也不在了,平了平氣,撿起桌案上的糕點吃。
看得太后寬容的連搖了搖頭,看看皇后高敏,婆媳兩個相處得極好,自是懂對方的意思。
見大長公主吃的差不多了,皇后高敏吩咐宮人打水來,為其凈手。
大長公主一連哭了兩場,雖有間隔,但也著實是有些累了,接過高敏遞過來的茶,潤過嗓子后,和太后說:“皇嫂久居宮里,不知道外面的事兒,年前各家里都興起了一首曲子,每逢宴會,必是要讓樂人彈奏的。”
太后十三歲入深宮,久居宮中四十余載,見慣了多少波譎云詭,難得保持一顆良善的本心,笑著接上大長公主的話,問:“是怎樣的曲子?”
大長公主指指沈暖玉,“曲子的出處在這里,不若請高侯娘子給我們談奏一曲。”
看看眼睛哭得通紅的大長公主嘉敏,太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吩咐讓人取樂器來。又想起來問沈暖玉慣常用什么樂器。
宮人取來了古箏,搬來了紫檀木的架子,沈暖玉微撫了撫袖子,調整好呼吸,抬手先試了一下箏音,悠悠一聲響。
這箏的音質極好,沈暖玉在家里練習了小半年,這會把那首月滿西樓,彈奏的很是靡靡有余韻。外配上原主得天獨厚,清麗的黃鸝嗓音,卻是讓初聽者耳目一新。
皇后娘娘高敏自幼熟讀詩書,整整一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高雅女子,這會聽到沈暖玉唱的李清照的詞,連點了點頭,把這靡靡余韻聽在心里,由是感慨平常人家夫妻的相思恩愛。
臨了,倒還把古箏賜給了沈暖玉。
見聊的差不多了,高敏又單獨把沈暖玉召到皇后娘娘宮里單獨說些體己的話。
高敏的寢宮是鳳棲宮,到了正殿,只剩兩個人時,就沒有那些君臣之間的隔膜禮數了。
高敏請沈暖玉旁邊坐,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但也不缺少話題聊。
作為高凜西的姐姐,高敏還是第一關心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問起名字了沒有,日常飲食如何,又提前賜給了孩子宮里做的小老虎枕頭,金鎖金項圈等物件。
出了重福門,改乘小轎子,到了長樂門,換成來時的馬車。
等到了家,拜過了老太太,二太太,說了宮里的情況,回到暖風院時,高凜西還未回來。
馨香領著巧慧幾個仔仔細細,小心翼翼的把冠子,衣裳,誥書收放起來。
郝婆子是一早就得了信的,沈暖玉沒回來時,她就在暖風院等著。
這會沈暖玉換完了衣裳,靠坐在了軟榻上,郝婆子又連著幾聲道了喜。
沈暖玉笑著讓郝婆子坐。
郝婆子如何也不肯坐,反而是跪在小矮杌子上,要給沈暖玉按腿。
“媽媽這是做什么呢,快起來。”沈暖玉忙將腿往旁邊挪了挪。
“奶奶現在是有封誥在身的人了,就是衙里老爺見著了,也要顧念著給行禮的。”
先開始沈暖玉以為誥命夫人只是個榮譽稱號,等這會有了進一步了解,才知道有不少特權,相當于公務人員了,每季度領銀子,還給分配各種福利,夏發綢子冬發襖。
等郝婆子走后,沈暖玉終于要寬衣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休息了。
屋里火爐燒得正旺,柔軟的被面,舒適宜人的環境,拉上窗簾,正適合睡覺。
微云院里,周韻錦和徐氏兩人圍在三太太身旁。
三太太拿小勺一口一口的挖著里面的桂圓紅棗粥喝。
周韻錦站在一旁自始至終沒說什么,眼睛盯看著屋里一角,想起來上午時一枝梅雙手接過誥命敕封文書時的情景。
徐氏耐不住性子,說道:“成親快兩年了,才被封了誥命,還不是因為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神氣的,瞧瞧從宮里回來時那猖狂的樣子,又是被降了品級的,只封了個淑人,要是那有頭有臉大戶人家里出來的,還不恥死了,這可是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話沒說完,只聽三太太哐當一聲,把手里的粥碗拍在桌案上了。
嚇得徐氏肩膀一顫,把下話也咽了回去。
周韻錦也回過了神來,看看三太太此時的臉色,極為難堪。
屋里一時一聲都沒有了。
這時候馬婆子進門來,本想和三太太匯報請戲班子的事,一時看屋里的氛圍不對,暫時咽了話,只佯作進來給幾人倒水。
三太太平息了一口氣,擺擺手對兩個媳婦說:“時候不早了,都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別都聚在我這。”
徐氏聽了,溜溜的往出走。
周韻錦倒還淡定的行了退禮才出去。
等兩人走之后,三太太才開口詢問道:“五爺和七爺哪去了?”
馬婆子放下手里的茶壺,忙賠笑著說外面玩去了。
三太太聽了就氣道:“真是不爭氣啊——”想想人家小八高渝,一個散養的庶出子,怕是將來都要比自己生養的這個出息。
三太太實在是覺得心里有氣無處發作,拍了桌子,吩咐馬婆子,“去把他兩個給我找回來去!”
三太太氣的覺得牙疼,想找個郎中瞧瞧,臨了又把小丫鬟招呼回來了,這時候請郎中,倒顯得她因為沈氏封誥命氣出來的。
將將黃昏時分,沈暖玉醒來時,見高凜西已經回來了,就坐在床邊。
高凜西手里拿了一串糖葫蘆等著她,以前他從來不吃這東西,自從和她分吃了一顆糖葫蘆以來,倒還吃了一些。
沈暖玉笑看著他,才要說話,聽外面馨香等人的低語聲。
原來是趕著過年,劉大強父子兩個閑著無事,把造糖車支了起來,買了甘蔗,造出來幾塊黑膏糖,沒舍得吃一口,全部送到了侯府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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